再然后,门开了。
她突然侧头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失语了。
是的,我好像再也听不见雨声,再也闻不到那股恶臭味,就连呼吸,都窒住了。
她看着我,一直看着,那双眼漂亮精致得不像话,雨水盖在她卷翘且细长的睫毛上,她的细眉微微敛着,唇瓣就这么缓缓分离,我都能看见缠着的唾沫丝线被轻扯断开,之后,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不好意思,占用太长时间了。”她说。
她在道歉,声音像微风拂过响动的风铃声。
脆耳,啐了我的耳。
我没答她,我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副什么表情,妆花了,湿透了,肯定很丑。
见我没应声,她也没继续开口,走到我的那片屋檐下,站在我的旁边,她伸长了手试图接住雨水,奈何掉落的雨水一次次砸向她的掌心,再顺着指缝往下流,她始终没接住。
之后,我又听见她问:“可以给我根烟么?”
可以给我根烟么?
这句话一直荡在我的耳畔,伴着又一阵雷声,揉进风里。
我听见自己压着的嗓音轻轻应着她:“嗯。”
而后,我缓慢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她,蠕动的唇终于张开,我问:“你叫什么名?”
我迫切想知道的,她的名字。
她接过潮湿软塌的烟,咬在嘴里,斜过来的眼神落我身上,我将火机送到她唇边。
--咔擦
“赛佳儿。”
她答。
百褶裙
第二次见她,是在会所,接近傍晚的时候。
我同几个姐妹笑骂着从二楼下来,扯着嗓子说着粗话,讨论哪个男人的屌又粗又长,哪个男人的屌像变了形的半截香肠,那些粗言秽语游荡在充满色气欲望的廉价会所里,我一直若有似无地闻到自己身上那发了霉的恶臭。
脏乱臭本就是我的生活状态,我这样一个人就是别人口中的“贱女”。
我出卖自己的身体苟且偷生,苟延残踹地在底层香港阶级同乞丐般的人抢饭,他们像饿狼,不断吞噬着我的肉体,我无力反抗,我选择了迎合。
是了,这股恶臭注定会伴我终身。
直到我看见了她。
大堂里的灯光绚烂闪耀,但我只能看见她。
她照旧穿了校服,白衬衫百褶裙,但没戴校徽。
妈咪抚着她的腰和肩上下打量,嘴角扯出的弧度和眼里闪着的亮光恨不得把身前的人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