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说:“机会合适,可以。”
半天都是她问,他也有话问她:“还忙吗?”
不好说,学校里不忙了,她有空回南山,组会后聚餐,和闵清质吃饭,但是闲着的时间再多也不嫌多,好像她自己是云雾能扩散把自己的时间都占满。
“算是不忙,”以他们的关系,江河问的也许是另一层意思,她一并回答了,“最近不想上床。”
“那一起吃饭,我来这儿做。”
利沅笑了下,“你缺饭友啊?”
江河:“缺。”
惦记着他的厨艺,利沅很难拒绝。他今天还这么诚心带了鱼来。
“看情况吧,我有时候不在家。”利沅最后说。她忖量江河可能想要食客反馈,找到一个信任的人并不那么容易。她多买一些好的食材,总归不让他亏了。
“除了研究菜,你这阵子还干什么了?”她随口聊。
“去看了我爸妈。”
利沅怔住,一下无话。
“墓地在最西边,那天吃完中午饭出发,回来天黑了。包的芹菜猪肉饺子冻在冰箱,烧水下饺子,忘开油烟机,一揭锅盖白气全扑脸上了。”江河说着笑了。
他的叙述跳跃,利沅听到了被跳过的部分,又想笑又难过。
默然片刻,她说道:“我生病的那个家人走了。”泪水顺着脸滑下来,给她自己吃了一小惊,都没个过程,一瞬间在眼眶里集聚够了分量。
有经验所以很快自若,这种突然的情绪波动未来还会发生,等一会儿就过去了。
纸巾离江河近,他抽了两张递过来,利沅说谢谢。
眼泪不着急,还在慢慢稳稳地往外流,她面不改色地擦干然后等待。
江河对她的失去有所预料,由此联想到他的失去,就去看望了那座合葬碑。他问利沅:“看着人走,是什么感觉?”
利沅还没有机会整理她的感受,在江河等候答案的目光里,她第一次认真回首,重点落在当时的自己身上。
“心里知道快了,”她每说一句都有个思考的停顿,向江河分享,“醒来他还在,心放回肚子里,这一天才开始。其实害怕是今天,想这个没有用,就不想。每天都像最后一天,但每一天,和以前他在的平常一天,没什么两样。到他真要走的时候……”
利沅抿着嘴沉默久了些。
“发现之前害怕真的没有用。他就是要走了。你看着他,他已经在那条路上,你只能看着,然后,他的这一天结束了。”
“真好。”江河说。
“是啊。”
重新看待那一天,她过得很平静,很安心。
两汪小泉冒着冒着歇息了,利沅丢开半湿的纸巾说:“我洗个脸。”
江河听着洗脸池水龙头的水流声,接着是瓶瓶罐罐的声音,江河看见过,是她在往脸上抹东西。
他拿起一个苹果干,隔着透明独立包装捏了捏。
看她流眼泪,触动比刀砍在身上强烈。江河想把他有的都给她,但对她没有任何要求,连让她不再哭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