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师长,我知道你肯定要骂我,我已经准备好等你来骂了。”张贤很是坦然。
胡从俊望着他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是气又是恨,同时又有些怜惜,又有些好笑,这就仿佛是对着自己犯错的孩子。他瞟了张贤一眼,却将脸转到了窗外,讽刺地道:“呵呵,如今你的翅膀硬了,成了长官部的红人,哪还把我们这些旧长官们放在眼里!”
“师长!”张贤几近哭了出来,大声动情地表白着:“师长,您和参谋长、副师长对我的栽培之恩,我张贤便是再过几辈子也不敢忘掉,但是,个人之恩与家国之责却无法相比。我敬佩师长,是因为师长也是一位忠肝义胆之士,值此大战的生死之刻,两军交锋,勇者胜,是以,属下认为只有至之死地才可后生,望师长明察!”
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肃然起来,胡从俊渐渐平息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这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张贤呀,与你比起来,我真得是老了,未曾与敌交手便气馁下来,还是你锐气不减呀!”
“师长,此一战,我们必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才有可能转败为胜,所以男子汉大丈夫,要想名垂千史,师长,那就要看您的这一战了!”张贤此时见胡从俊已经不再记恨自己,于是又这样不无恭维地道。
胡从俊点了点头,对着罗参谋长和杨团长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听到没有,不是我胡某人不为大家着想,实在是这个小营长太过狡猾,把大家的后路都给断了。我本想,一旦我们十一师被敌人击溃,我们几个人还可以坐船脱离险地,从长江上逃生。呵呵,如今这条求生之路也没了,我们只好拼死向前,除此之外,别无活路了!”
“不仅要向前冲,还要取胜!不然,便是我们战死,也对不起我们那些牺牲的好兄弟!”张贤也一本正经地道。
罗达与也都点着头,大家一时间情绪也调动了起来,罗达道:“张贤呀,你来得正是时候,说实在的,我也和师长一样,正在犹豫其间,如今便也不用再去为了生死来费脑筋,大丈夫活着就要顶天立地,死了也要惊天动地!”
“只是这一战的确是难呀!我们只好来试一试了。”胡从俊皱着眉头,一边走,一边沉思着。
张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于是道:“师长,您还记得我第一次上战场吗?”
胡从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
“当时我的任务是去狙杀鬼子的狙击手,你还问我行不行的。”
“是!”胡从俊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那时我还说我要试一试,呵呵,是您告诉我,说军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试试一说。从那以后,我记下了师长的话。作为军人,即便是费尽心机,不能妄谈胜利,但是却必须要有必胜的信念,必死的决心!”
胡从俊怔在了那里,这个他一手带出来的兵,看来已经真正成为了一名勇敢的战士,可是自己今日在他的面前,所表现的令他自己都觉得汗颜。而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的心情忽然宁静了下来,有如秋水寒波。
当张贤再一次回到独立营时,所有的士兵和官长们都欣喜万分,在他们看来,营长回来了,他们那颗飘悬的心也就终于可以放了下来,即使再一次去面对狰狞的死神,他们也不会害怕。
只有副营长徐海波闷闷不乐,等那些连长、排长们离开营长室,这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不免报怨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该回来的。”
“为什么?”张贤问着他。
徐海波一笑,他那脸上的伤疤挤在了一起,倒是很有彪悍的男人之味,这让张贤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原来的上司王元灵,王元灵的脸上也有一道伤疤,但在张贤的眼里,这道伤疤代表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只听徐海波开玩笑似地道:“你这一回来,我什么时候才能升为营长呀!”
张贤也笑了,同时告诉他:“你呀,就跟着我好好地干吧,到时让我升上去了,你自然也就升上来了。”
“呵呵,你升得还不快吗?现在都是长官部的作战副官了,还回来做什么?”
“那不是我想要的!”张贤道:“我喜欢带兵,不喜欢去耍嘴皮子。”
“哎!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徐海波道:“你难道真没有看出来吗?这场大战十一师生死未卜,只怕明后天这里就会成为必死的战场,我是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反正我是一个孤家寡人,也无所谓了。可是你不一样,你可是刚刚结婚呀!”
张贤这才明白,他原来是在替自己着想,不由得有些感动,但他也告诉徐海波:“我正是知道这种情况,所以才会回来的。”
“为什么?”
张贤也一笑,告诉他:“因为这里有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们!便是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徐海波愣了愣,猛然紧紧抱住了张贤,就象是抱住了自己的兄弟,一滴泪水却悄然而落!
张贤也同样紧紧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