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节流。
让那些世家门阀,把吃了的吐出来。起码,要阻止他们继续吃下去。
“比如皇帝下的《禁买卖百姓永业田》很好。”长孙无忌到黔州后,李承乾听他说了些朝中事。
他很欣慰。
雉奴,他没有被世家栓住,他已经沿着父皇的路在走了。
李承乾看着眼前与自己剖心倾谈此事的姜沃,更安定些:而且,雉奴道不孤。
*
姜沃自拿到那本农作物指南后,这是第一回与人彻谈此事,索性敞开来,把她的困惑都一一道来。
李承乾的话往往一针见血,给她的启发感触良多。
这一夜,两人都未离开,就在此说起京中事、世家事、粮米事、朝堂事。
姜沃与李承乾坐在袁天罡墓前,两人是生者,忆起的却都是故君、故师、故亲的期盼。
皇帝登基五年余,发生的事儿却极多,等姜沃说完,大半夜就过去了。
夜风吹灭灯烛,姜沃就起身去重新点起来。
坐回来时,抬头见深沉夜色如压在肩上,不免又想起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漫无边际的大山——她不单想陪着皇帝和媚娘,一起行打压门阀世家的事儿,她心中亦藏着更‘大逆不道’的想法,让女子也能更好的走入这世间。
时间总是不够用。
她总想再快一点。所以她进吏部不足月,哪怕知道时机还不成熟,却还是没忍住跟王神玉提起了女医官职事。
姜沃总是怕来不及……
“不必绷得太紧。”
熟悉的声音和话语自耳畔传来,让姜沃倏尔回到贞观二十二年冬日——
她临去黔州前,凌烟阁中二凤皇帝曾经说过一句:“这点你也要学学你师父,这个年纪,不必绷得太紧。”
宛如晨钟敲响在耳畔,姜沃忍不住转头去看。
李承乾的侧颜在黑暗中微微模糊。
姜沃恍然间以为看错了人——
说来她初见二凤皇帝,他亦未足四十岁,恰似此时此刻李承乾的年纪。
李承乾见她转头望着自己,似乎没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我方才道,你不必绷得太紧。”
在这蒙蒙未至的清晨,黑暗与即将到来的白昼交际之时,仿佛模糊了生死之境。
“父皇说过‘大道远而难遵’。”
大道向来幽远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