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祖、父皆过世后,他过的就是‘藜藿无甘旨之膳’的清贫生活了。
他少有才名,自然也想靠自己,再立一份家业,起码上不辱先人。
然而哪怕是州府的考试,也广有行卷之风。
比起才华文章,更看重出身与人情。
而骆宾王的为人,用卢照邻对姜沃说过的话来形容就是:“不会趋奉逢迎,有时见权贵不忿事,反倒会作诗文讽刺挖苦。”姜沃当时就在心里接了一句:嗯,我知道。
这样的为人,在当地州府考中,也未曾中。
之后骆宾王因写了一句‘如今得举者,必仗亲族或以贿成。’,搞得在祖籍也待不住了,这才寻了文友卢照邻,一并上京。
对狄仁杰,姜沃是早拿定了主意。
但对骆宾王,还未定下该如何。
骆宾王那句‘如今得举者,必仗亲族或以贿成。’的讥讽世事,不能说没道理,但他说的时候,自己却根本没有能承担这句话后果的立足点。
若他一直如此性子,在朝为官,尤其是在京为官,对他未必是件好事。
于是姜沃为卢照邻设宴,也是要再看看骆宾王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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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小菜,半壶热酒过后。
骆宾王很快从拘谨变成了放达。
话多了起来。
在姜沃问起:“国子监内有为‘庶人之俊才’留有的八百学子名额,为何不去考一考?”之时,骆宾王都忘了眼前是未来的考官,直接道:“何尝进的去!且非达官显贵子孙,便是入国子监,也只是受人白眼。”
卢照邻在桌上试着扯了扯他,想要阻止他乱说话,然骆宾王说的兴起,根本没察觉。
倒是姜沃很快用‘抓住现行’的目光看了卢照邻一眼。
卢照邻做惯了君子,这种小动作也太明显的生疏了。
见她注目,卢照邻脸上微红,只好低头去与螃蟹面面相觑,双双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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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只剩下骆宾王慷慨陈词的声音。
他说起了国子监的生员构成。
“国子监下设六学。”
“最高等的国子学,只收三百学子,非得是文武三品以上大员的子孙才有机会入国子学。”
毕竟哪怕是限制在三品以上官员,他们的子孙,肯定也远超于三百人,竞争很激烈。
姜沃边吃了一勺崔朝剥好的蟹腿肉,边在心里表扬自己:看,我为国家省下了国子学珍贵的名额。
“再往下是太学,得五品以上‘实缺官’的子孙才得以入内读书。”
“再往下四门学,可收三千学子,也得文武七品以上的官员的子孙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