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俊明一行人晚上十一点才等到江忍。
他回来的时候,冰晶球化了一半,小雪还在下,落在地上化成一层浅浅的冰菱。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带着夜的寒气,打开车门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到了他身上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江忍头发上还有没化的雪花。
黑瞳里没有半点情绪。
他一坐上来,车里的空调都架不住他在外面待了那么久的冷。
很快雪花化成了水,布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垂着眸,什么也没说,大家也没敢问。
直到江忍平静地开口“贺俊明,来支烟。”
贺俊明连忙在兜里摸了跟烟递过去。
所有人都没说话,却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毕竟江忍很久不抽烟了,他们抽的时候江忍还让他们滚远点别污染了他的衣服。然而他今晚回来,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地抽完了一整包烟。
一支又一支,似乎要把前段时间没干的,他克制而压抑的东西全部释放出来。
江忍平静得过分,然而没人会觉得他平静。
平静之下,隐隐压着一股子疯狂。
方谭坐在驾驶座上,半晌才开口询问“忍哥,那个……”
江忍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冰晶球装了一层雪花,最右下角那个“听”字已经完全模糊,他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儿,扯了扯唇角。
然后他淡淡道“不用管,过不了多久就化了。开车。”
方谭启动车子,贺俊明实在受不了这股压抑的气氛了“忍哥,你见到她了没啊。”
江忍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没有。”
他宁愿没有。
舒兰给他讲孟听去参加钢琴比赛的时候,他沉默了许久。几乎立刻想通,初见时那个舞台上的人是谁。那一次的琴不是舒兰弹的,是她。
他妈抛弃他和他爸爸,和奸夫跑了那年,他就发誓,将来永远不会喜欢太过有才华的女人。
呵,你看,她们多漂亮,多美好。一面让男人为她倾倒,一面又矜持骄傲。等你迷恋她迷恋得无法自拔的时候,她就会毫不留情地甩了你。
这种人,最无情不过了。
他妈走后第五年,他爸还亲自打扫那间琴房。
江忍那时抱着双臂,冷眼又讥诮地看着那个可怜的被抛弃的男人。
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江季显。
然而当他想到那是孟听的时候,他除了心底有种可笑的悲哀感,更多的,竟然是浓重的期待。她那样内敛柔软的人,竟然也有这样张扬漂亮的一面?
他想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