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不答,反而不住地催促着:“先别说这个了,小姐赶紧洗了手换身衣裳吧,里面可等了大半晌了。奴婢从镇上回来时人就在里屋了,这会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二妹也急着回家做晌午饭,只进院子把藏在背篓里绑着的猎物拎出来就走了。
从桂香这里打探不到什么,林幼卿好奇地往正房里瞅了瞅,有竹帘遮挡自然什么也没瞧见,只听到屋里有说话声。
可她竖起耳朵也没听到什么。
待焕然一新的林幼卿出现在正房时,才见到堂屋里坐着林老太爷,与一个着长衫的少年郎,他身上的布衣长衫把他与庄上的农人鲜明地区分开来。
很明显,这是一个读书人。
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林幼卿便收回了目光,笑着对林老爷子道:“阿爷,孙女回来了。”
坐在右下下手的少年郎下意识地望向堂屋当中的少女,目光只停留了三秒钟就不自然地移开,耳尖肉眼可见地泛红。
站起身后,他有些拘谨地对着林幼卿拱手,一双丹凤眼盯着地面,脑海中却始终浮现着刚才那惊鸿一瞥之下的少女倩影。
幼卿正犹豫着,既然装上了,该不该跟这位少年打声招呼,就有人适时出声为她解围。
这时,里面传出林老太太含笑的声音:“你这丫头,终于知道回家了,快些进来吧!”
“去吧。”林老爷子笑着冲孙女点点头。
“唉。”林幼卿应了一声,拎起裙子进了里间。
原来里间除了床上的林老太太,床跟前的杌子上还坐着一位眼生的妇人。
四十多岁的样子,头上只一个簪发的银钗,衣着朴素,与林幼卿早上出门遇见的那些婶子大娘们别无二致。
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她簪的是银簪而不是木簪。
要晓得在村里,即便有妇人能拥有一支银簪,也很少会簪在头上,多半都会珍惜地包起来压在箱底,只有到了清闲的年节或者某个特殊的日子才舍得戴在头上,显摆一下。
其次在于,她眉宇间有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傲气与得意,只是气色有些不好,脸色是一种病态蜡黄。
“这是咱们庄东头的张婶子。”见林幼卿发怔,林老太太就笑着跟她介绍道。
林幼卿赶紧回神,随口就道了声“张婶子好”,并下意识地欠了下身子。
“使不得,使不得。我一个庄户人家的老婆子,怎么能受官家小姐的礼呢?”妇人立时起身笑着摆手,皱纹分明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床上的林老太太昨个的病容去了一大半,神采奕奕,笑着劝道:“你安心坐着就成。你一个长辈,莫非还受不得她一个晚辈的礼了?
“再说,你家远哥儿连县学里的学政大人,都夸有状元之才,你还怕他日后给你挣不来个诰命夫人吗?”
“呵呵呵,瞧婶娘说的,那不都还是没影的事呢。明哥儿是比别人会念书些,这能不能考出来还要看造化不是?”听到别人夸自家儿子,张婶子心花怒放。
老太太似乎还嫌气氛不够热烈,又添了把火,道:“你家明哥儿再有几天也就除服了,明年下场,到时候一个举人老爷是跑不了的。你这做阿娘的,不就是举人老爷家的老夫人了,还有受不了的礼?享不了的福?”
这下,更是乐得这位张婶子嘴巴怎么都合不拢了。
屋里的气氛好的不得了,林幼卿相信堂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待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就以煮饭为由适时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