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门前,看着院子里的芒儿。
他正玩一只风筝,那风筝是新做的,打算过几天放的。
出正月后进了二月就是龙抬头,天气暖和,可以去踏青,去放风筝了。
他看着自己儿子那虎头虎脑的样子,道:“那些都和我们没关系。”
希锦听着:“你怎么这么不开窍,这是大事啊!”
阿畴却反问:“他们是能把我们的货要回来,还是能帮我们挣钱?”
希锦:“……”
她想了想,长远来说,她得考量,但就眼跟前来说,阿畴说得对,还是操心把自家货要回来吧。
若是要不回来货,那六重纬涨上天去,她还不是干瞪眼。
到时候看着别家发财,自己怕是能活活气死。
于是她点头:“那劳什子皇太孙,先不管了,你赶紧的,先操心着货吧。”
货啊货,货才是她的命根子。
这段日子,外祖母捎了信过来,问她家里的生意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希锦没多说,报喜不报忧,只是让外祖母不必担心。
至于舅父那里,她是连提都没提。
别人拒绝她一次,她是再不会张口的。
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得那么几句宽慰话,她是缺人宽慰还是怎么着?
如今希锦遇到难处,好在她背靠宁家,宁家到底家大业大,在汝城也是有些根基的,大家群策群力,总算通过卢大人打通了新任市易使胡大人的关节,最后宁家几位长辈出面,陪着笑脸,又含蓄地投诚,这胡大人才算松了口。
虽是松口,不过却是提起来:“我奉韩相之托,前来整治水路税赋,我凡事自是秉公执法,万万不可有徇私枉法,今日也是看你们奉公守法,且确实情有可原,才网开一面。”
众人听着,心想这说句不好听的,不就是又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吗,自己吃了他们宁家多少,还想要那清廉好名声。
啊呸!
但大家也就心里这么想,嘴上哪敢露出半点意思,反倒是好一番夸胡大人英明,胡大人清廉。
回到家后,大家伙把这事一提,难免愤愤,觉得贪官欺人太甚,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宁家再是富有,见到人家衙门众人永远也得陪着笑脸,好在事情办妥了,办妥了就成。
于是宁家人通知各房:“如今我们的货船就扣押在码头,市易司已经发了公凭,我们要拿了公凭过去码头,由市易司进行点检,之后就能按照我们的采买凭证和沿路公文提到我们的货物。”
其它各房哪知道这其中详细,便是出钱也是出的宁家公中钱,没从自己钱袋子中出便觉得还好,于是大家欢欣鼓舞的想着到底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么难的事,族长和二伯到底是办下来了!
希锦也是松了口气,松了口气之余,却对阿畴道:“你看,要不我说四哥好好学,他若考中了,总归是咱们宁家一族的,到时候咱们朝中有官,遇到什么事好歹心里有谱,就算送礼,也知道人家衙门朝哪儿开,这若是换个寻常人家,求都不知道求谁去!”
希锦对当官的是敬仰羡慕的,没办法,这就是商贾买卖人的心结。
商贾人,一辈子当不成官,一辈子对着当官的赔笑,一辈子羡慕人家当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