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杀便不杀,他有足够的自信掌握她,更自负于自己计划的周全。虽说分魂阵还差最后一枚阴阳魂,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况且,事实上,他对离开这个世界并不抱有太大期待。
在时间的凌迟下,他曾无比渴望离开的那身血肉早已剥离,只剩一具无望的白骨。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天时地利,水到渠成。他不愿辜负自己过去的牺牲,却也早就不会为此而感到焦灼。
与其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如将姜宜君留在身边,等她再大些,他会教她修习之道,他们一同游历天下,绝不会无趣。
似是被自己想象中的未来所取悦,在任薇愤恨的注视中,蓄青反而轻轻笑出了声,“怎么会呢?”
“我是来救你的啊,如果我不赶来,这小畜生可就要咬伤你了。”
过去蓄青也时常笑,但那种笑太过浮于表面,只会使人不寒而栗。此时他笑得如此爽朗开怀,甚至有些暧昧,让任薇不自觉皱起眉头:
“你认识他?”
来到旃檀楚后所经历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盘根错节,勾缠难解,将所有重要人物都牵连在了一起。蓄青连续两次出现在唐嵶川身边,即便含有她的影响,任薇仍无法不联想更多。
出乎意料的是,蓄青很爽快地承认了。
“很多年前确实见过。”
他说着,朝任薇走近了些,如过去一般单膝蹲在了她的身前,与她视线齐平:“你也认识他。”
“可你怎么会认识一个魔呢?”
事到如今,任薇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她直视着蓄青的眼睛,反问道:“那空蝉喇嘛呢?您又是如何与一个魔相识的?”
“十年前,我曾偶然遇见了他的父亲。”
他并没有在意任薇为何叫出他的名讳,也没有纠结她个性的突然转变,从始至终都朝她露出包容而温软的笑意。
话语间,不仅一改往日作风变得很是直白,语气亦是和煦如春风:
“那个男人让我想办法复活他的妻子,但我又不是神仙,自然无法让人死而复生,于是我告诉了他保存尸身的方法。”
“只要生剖出这孩子的半颗心脏,塞在他母亲的胸骨之中,再以他的血肉喂食七七四十九日,便能使尸身不腐。不过他那时还小,很是顽劣,单是制住他就费了我不少力气,就像这样——”
蓄青扫了一眼,原本跌坐在墙边的唐嵶川突然发出极为痛苦的刺耳尖叫,他伤痕累累的手脚不受控制地向后扭曲成一个奇异的角度,将胸口拱起,呈现出任人宰割的献祭姿态。
在这狭小破败、血气呛鼻的牛棚里,唐嵶川的心跳声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剧烈地敲击着任薇的耳膜。
他幼时曾承受过剖心割肉之痛,这一点原着早已给出,但蓄青在其中的作用,却并未提及。
不止是蓄青,原着中诸多一笔带过的情节,在这个世界的形成过程中都在不断完善、扩充。
她需要知道更多。
任薇沉默着,并不打断蓄青绘声绘色的讲述。
“你知道吗?这个方法的神奇之处在于,只要他的心还在跳动,他母亲的身体就会与活人一般,有时甚至能有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