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就算你再好,都有会自卑的时候。
她原先也是不自卑的。
毕竟,小猫不会羡慕小狗拥有许多肉骨头。
可晏峋身边,总有那么多,从才气到家世到样貌,都同他一样生于云端的天之骄子。
电梯门重新打开的那一刻,呼吸平复。
如今,她终于不用再考虑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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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民政局的路上,车厢里一路无言。
可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方寸空间,却让晏峋没来由地开始怀疑与审视,他刚刚签字时的犹豫与抗拒,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早已习惯的生活模式,被猝不及防莫名其妙地打破。
或许是因为,他想象不出晏太太这个位置,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去坐。
又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想过,宋朝欢会提出离婚——毕竟她想要的,不是已经握在手里了吗?
也可能是,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模样,让他滋出被背叛的迷惘与屈辱……
路口红灯,车停下,晏峋下意识偏头去看宋朝欢。
却在目光触上她时,不受控地闪过第一回见她时的景象。
那时候的宋朝欢,一头凌乱短发,像被人用剪子胡乱铰过。青柠绿的倒大袖旗袍,配上她稚气未脱的脸,没来由得有些可笑。
可偏偏又是一副,清冷却明媚,温柔又倔强的模样……
胸腔里某个地方,不易察觉地柔软起来。
他想,他们毕竟是夫妻。他低一次头,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也未尝不可。
况且,他们是年少时便有过牵绊的。
宋朝欢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就算后来那份喜欢混杂了太多前提与条件。
可他也习惯了。
红灯跳秒的数字越来越小。
“朝朝,”晏峋笑了笑,随意道,“只是一份离婚协议而已,随时可以不作数的。”
你如果后悔,那狗屁协议,随时都可以作废。
晏峋想,如果她不懂得掌控谈判的要义——无论是看似迫不得已的让步,还是虚张声势的进攻,都是为了内心早已既定的目的——他不介意给她一个台阶,让她下来。
她要是愿意,他也不介意以后慢慢教她,怎么做,才能从他这里获取更多的利益。
男人声音低磁,唇角浅翘,明明是再儒雅温润的模样,却让宋朝欢指尖都一阵僵麻。
那种有人在笼门外晃了下钥匙,却不着急,甚至有可能只是戏弄她,并不打算打开笼门的感觉,让她不由地心慌起来。
“晏峋,”有些滞顿地偏过头,宋朝欢想朝他笑一笑,唇角却有些僵硬,只能低低同他说,“你从来,都不是说话不作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