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样不按常理的招数,的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一时间,他竟生出些不可理喻的与有荣焉。
小姑娘能有这样破釜焚舟置之死地的勇气和手段,的确叫人叹为观止。
晏峋觉得自己释然了,反正“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利益的获取”。
宋朝欢又想要什么,他等着她开口便是了。
大步绕过车头,晏峋打开车门。
却在宋朝欢轻浅的脚步声,好似即将被人行灯越来越快的读秒声掩盖时,滞顿地,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
那抹纤细瘦削,晃在衣中的背影,有一瞬间,仿佛同七年前那个仲夏夜决绝转身的背影重叠……
那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老太太的大儿子——那个他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父亲,意外在手术室抢救的时候,晏家人和他的母亲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夜将他送出国。
因为那个插满管子的男人要是再也睁不开眼,他名下的所有股份,就会被自然地瓜分。
而尚未成年的他,能继承的股权选择交给哪一方打理,都将破坏当下的格局。
于是晏家人和他的母亲,默契地选择将他放逐。
因为他们同他一样,从不会将障碍留在身边。
可他还是固执地出现在了宋家别墅,出现在了宋朝欢面前。
晏峋甚至不知道,他是想赌宋朝欢喜欢的,仅仅是晏峋,还是赌晏家教予他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圭臬,才会问出那句:“宋朝欢,你愿意跟我走吗?”
晏峋从来都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倨傲至极,也从不会把自己置于任人掌控境地的人。
可即便不愿承认,他也明白在等待答案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成了将自己绑好巨石,悬于崖边的俘虏。
又亲手将命悬一线的所有生机,递于眼前少女。
可她却说:“晏峋,我不能跟你走。”
然后转身,拉住身边那少年的衣角,急声同他说:“宋昭,我们快走吧。”
…………
和今天一样,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同他说。
她当年身边站着别人,走得那样轻易又干脆。
如今她一个人离开,依旧果断决绝。
后来,他终于成为了晏家人,最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亦渐渐认同,成年人之间最牢不可破的,从来都是利益的牵绊。
而他当初那些举动,幼稚可笑到让人不愿回想。
同那晚一样,始终未曾回过头的背影,消失于街尾。
撇开视线,晏峋微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