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婚前财产与婚后收入,同晏峋的东西分割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牵连。
宋朝欢低头,拿起搁在一边的签字笔。
魏律下意识去看晏峋。
晏峋却没有看他,镜片后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那协议页脚。
“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提出来。”
她捏着签字笔微用力的腕骨,好似轻轻一折都能断掉。
晏峋决定再退一步,淡声问宋朝欢。
宋朝欢盯着白纸上落下的一个墨点子,滞了片刻,抬头去看说话的晏峋。
其实她始终有些不明白,晏峋一而再地问她这样的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仿佛在问一个溺水挣扎的人,你想要贮娇的华贵金屋,还是情人结王冠上的珍珠。
宋朝欢小时候溺过水。
那是一种孤独无助到,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感受。是心理上的痛苦,远超出生理痛苦的经历。
一开始,求生的本能会让人不停地挣扎。
想呼喊,湖水便不停地涌入喉管,注到胃里,撕扯开肺腔,倒灌进去。
闭上嘴,便是毫无声息的窒息的绝望。
人终究是会累的,也会有无助到想要放弃的时候。
可沉进水里意识恍惚的那一刻,却有一种奇妙的清醒又茫然的感觉。
眼前是灰绿色的茫茫湖水,耳边有隔着水声的幻觉般的焦灼呼喊。无法挣扎,身体却不再感到难受。
很可怕地,人在这一刻,往往会沉迷这种飘忽的不真切的,仿佛毫无知觉的体验。
而被人捞出水面恢复意识的那一刻,才是生理上最痛苦的时刻。
所有酸涩污浊的水堵在肺腔里,好像要混着泪水把心脏都咳出来,才算是真正活过来。
…………
她什么也不想要。
她只想活下去。
即便那股哽在喉管的铁锈味的灼痛,要过好久好久,才能慢慢消弭。
宋朝欢沉默地低头,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直起身,一板一眼地将协议倒转,推至晏峋面前。
晏峋一瞬不错地盯着她。斜握住钢笔的指骨,捏到泛白。
她面色温和而平静。可那双柔软到春水难拟的瞳色里,却像是一旦做了决定,就只剩宁折不弯的倔强。
像是久久等不到他的动作,宋朝欢落在协议签名处的视线,缓慢上抬,毫不回避地同他对上。
那眼神仿佛在回答他:我想要的,就是你此刻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