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走近床边,伸手给顾老爷顺气:“不卖,老爷,咱们不卖书。”
顾爹听到说不卖书,情绪才好了许多,呼吸渐渐平静了,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休息还是睡过去了。
楚氏安抚好了顾老爷,才示意让云舒出门去,好像是有话要对他说。
云舒明白了她的意思,遂跟楚氏一起出了屋。????
刚出门,就见临时将一个银镯子递了过来,跟云舒说道:“去把这镯子当了,总要换些吃的。这镯子重,能换五六两银子,你别全花了,买些米回来,剩下的钱我另有打算。”
这么多年来,楚氏的嫁妆几乎都被当了干净,如今拿出这么个大物件来,想是硬留着舍不得当的,如今实在无法才拿出来说要当。
“娘,别当首饰。明儿我去码头看看,找个短工来做。”顾云舒心理年龄大,为人还稍微有些大男子,让女人当嫁妆养活他,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楚氏见云舒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些宽慰,只是她也清楚,顾云舒这么一个小孩,若要到外头寻短工,那就是累死了他也养不活一家子。
“别说了,快去罢。今日的饭总要有个着落。”楚氏揉了揉云舒的头,将镯子塞到了他手里,让他快去,一边又说:“顺路把你弟弟妹妹接来,你爹不好了,吃再好的药也不成了,叫他们来见见最后一面吧。”
顾云舒低头看着那沉甸甸的镯子,咬了咬牙,无法驳回,只能转身出去当镯子。
他们如今住的是家里祖茔附近的屋子,顾云舒这一脉,推算上去,是本家分出来的嫡枝。他们顾家原先家大业大,分了三脉,顾云舒他们这便是一脉。
如今没落了,家里的田地当的只剩下坟墓边这些没人肯买的地了。
他一出门,不走多远就能见到好几处坟墓。顾云舒倒是也不怕鬼神,只顺着记忆走出去,想着快些当了镯子,买了米回家好复命。
然而一路走,他那布鞋一路湿,手上的油纸伞撑着,雨水也老往伞里头飘。好在如今是夏末,下了雨衣服鞋子湿透,不好受些也不至于感染风寒。
出了坟地这一条路,走到街上买药的地方需得走四五里的地,约等于绕米的操场走个十来圈。
一路没有娱乐,一心只想着走路,倒是也快,不到半个时辰,云舒便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到了镇上。
他不由得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发现跳动的虽然剧烈,但是并没有不舒服的征兆。
前世的他患有比较严重的心脏病,大学的时候家里人都劝他继续学习不要出来工作,他自己则千方百计想着早早入社会。
其实是因为他自己清楚,像是他这种得病的人,什么时候死都是看天命。
或许他的人生能很长,但或许转眼他就会倒下。所以想着能够早些体验一下社会,就不枉来这人间一遭。
他也知道人该活在当下,但是他是个很可能会没有未来的人,正因为未来对他而言实在贵重所以他才渴望,总想要尽快走到未来去。
可是面试当天,他还是忽然心脏病发,死在了去医院的路上。
说留恋人间,他当然遗憾生命短暂,不能够好好享受。但是对于父母,他却觉得自己早些走了也好。
母亲生他早,他大学毕业后他妈也才四十岁,当初他九岁被查出了心脏病,他妈肚子里正怀着一个小孩,可为了能够全心全意照顾他,老妈狠心把三个月的胎儿打了。
父亲也拼命工作,就为了给他找个心脏换上。后来钱是有了,但是等不到合适的心脏。
他才二十岁,就做过不下五场手术,身体受苦心也早早承受的麻木了。尤其是父母,为他哭了一场又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