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嫔已去老皇帝跟前撒泼打滚了三回了,终于在最后一回,还没来得及开始哭,就被老皇帝左右太监捂住了口舌,摁在了白玉石阶上。
王嫔奋力想要挣脱这两个大力太监,泪眼朦胧间抬头,看到殿上老皇帝扶着太监的手冷冷地瞧着她,像是在看一坨蠕动的肉。
毒日头下,这一眼将王嫔激出了一身冷汗,渐渐委顿了下来。
老皇帝见她不再挣扎,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将她抬下去,连一句言语都没有。
回来后王嫔大病了一场,十公主坐在病床前,握紧王嫔汗淋淋的手,低着头不说话。
王嫔和她哭诉:“你父亲好狠的心……他那么宠爱你,怎么会把你,嫁进这样的门户!”
想来他们王家自诩豪门望族,盘踞朝中三代,竟然要与佞幸做亲家!
连何家都将这不肖子孙逐出家族了,天下谁人不知道这何氏之耻?
王嫔越想越觉得悲苦,一腔愤懑在殿前浇得透心凉,窝在胸前发酵着成了满肚子的忧愁暗恨,将她击溃。她起身就要下床,嘴里念念有词,十公主一把将已若癫狂的母亲摁了回去,高声喊她:“母亲!”
王嫔像是被这一声叫回了魂,随即搂住十公主开始大哭不止,哭至深夜,将一双美目哭肿,又气又累地晕厥过去。
十公主看母亲已然昏睡,才轻轻将手抽了出来。春杏在一旁担忧地低声叫她:“公主……不难过?”
十公主淡淡地扯了嘴角:“父皇心意已决。”
她自言自语般,像是要说服自己似地:“何德也没什么不好的……放眼望去父皇的公主中,所得夫婿家中谁能高过何相?没什么不好的……”
春杏欲言又止,却想起连素质的嘱托,只得将十二皇子的事默默咽下,但到底心疼自己这个从小看护这长大的公主,忍不住出言安抚:“公主能想通最好……这样娘娘也不会再哭闹了……”
但抬眼时,十公主已不在跟前了。
十公主游魂似地飘回了自己的殿中,枯坐在案前,这些日子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滴滴答答落下,浸湿了手下按着的写满少女心事的信纸,墨迹晕开,隐约可见的“姜”字也慢慢消失不见。
她想起前些日子练武时,姜竣向她递上了辞呈。说起北疆时,他的脸上隐隐浮现出的对战场的向往,是在宫里教她习武时从未出现过的。
思及此,她抹了抹脸上早已干透的泪痕,轻声问屏风后默然侍候的侍女:“师父有什么消息吗?”
侍女不敢作声,她知道十公主早就倾心于姜竣。公主府里的竹楚,是最早定下景致。前些日子听闻老皇帝有意赐婚于自己时,十公主便开心地将寄托了自己心意的信,叫自己转交于姜竣。
可是,那封信却如同石沉大海,在一天天的等待中,逐渐令十公主失望。
最终等来的不仅是姜将军的辞呈,还有老皇帝晴天霹雳般的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