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一眼滴漏,正好酉时二刻,一名青衣官吏突然急色来禀。
“大人,霍极幺女晕倒,霍极发?疯,对霍焰动手,要掐死霍焰……”
杨弃愕然起身,大步迈出?去,额上已经沁了一层细汗:“现在?呢?”
与杨弃同在?衙内的少卿卢少延闻此,面色可不比杨弃好看,跟着杨弃去,太子殿下留霍家要霍家认罪,这?个节骨眼上,霍家罪还没?认,人先出?了事,他们?便是失职。
青衣官吏疾步跟在?杨弃和卢少延身侧,快声?说着情况:“狱卒及时拉开了霍极,霍焰的命还留着,这?样一闹,下官不敢再?让几人见了,已经叫人先分开,送回?各自的牢房去了,可是要禀告太子殿下?”
大周的牢房是分男女的。
倘若慢些?,霍焰这?会儿必然没?命了,谁能想到霍极竟会突然发?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杀,他想怕不是牢里关久了,发?疯了。
可偏的,让霍家人见面,是太子殿下的令,这?又如何是好,往后每每见面便将?霍家人都绑了,一个个看着,叫他们?大眼瞪小眼的见吗?
可太子殿下又说了,只叫霍家一家五个见,并没?有说让官吏陪着一道见。
杨弃听到霍焰没?死,脚下步子倏地一顿,面色奇怪地回?身,抬掌止住两人。
霍极目不转睛地锁着的牢门,牢中没?有窗,狱门远离牢房,没?有一点外头的光进来,叫人分不出?昼夜,不通气?的牢房气?味难闻,湿潮得厉害。
牢房口的粗碗里放着半碗咸菜,并一只粗面馒头,这?是牢里早间发?的饭,碗胖缩着一只瘦骨嶙峋的脏老鼠,见霍极没?有动静,瘦鼠一双绿豆大的眼瞅着霍极,一边警惕啃咬着馒头。
灰壁上的油灯已经添了两回?灯油,霍极入狱这?些?日子几没?有阖眼,已经清楚牢里每日添四次灯油,三个时辰一次,现在?大概是申时。
越近酉时,便越发?煎熬。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霍极没?办法算得刚好,只觉得今日的酉时来得慢了许多,许是他自己算错了,他这?样想,灰白的脸毫无生气?。
晚间发?饭的狱卒拎着篮子食桶来,昏暗的灯火洒在?霍极身上,狱卒瞥了一眼霍极,发?现霍极突然生了半头华发?,苍老了十?数岁,他没?太在?意,以这?种罪入狱的,能有几个无所谓的。
大周牢房还算过得去,即便是死囚犯,吃的也是干净吃食,一旬还发?一次荤菜,再?没?有馊饭霉菜给囚犯吃的。
晚上发?的是粗面窝头和白粥,狱卒面无表情地倒了霍极碗里的吃食,换粥,没?有留意霍极变了的面色。
牢里一日发?两顿饭,朝食辰时,暮食戌时。
一连三日,紧锁的牢门都没?响过。
这?日,狱卒同往日一般,倒了霍极没?用的饭菜,今日暮食有一勺肉,霍极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一把攥住发?饭的狱卒往窄小的铁栏里撞。
……
发?饭的狱卒差点被撞死,情急下手里打菜的大勺就抡了过去,霍极被砸得头破血流,闹出?很大的动静,隔壁牢房的霍焰一双眸子猩红,如同一座石塑般地沉坐着。
牢房的混乱将?杨弃惊动了。
霍极死死盯着杨弃,杨弃也知道霍极想问什么,但杨弃偏没?如霍极如愿,反倒是将?牢房上下重新安排了一番。
眼看杨弃要走,霍极陡然出?声?喝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