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儿吃,别噎着。”他带了一壶水过来,拧开军用水壶盖子,递给媳妇儿。
灌下一大口温热白水,梁宝珍继续战斗!
饭盒也是许盛杰拿走的,洗了放回车间,梁宝珍难得当起了甩手掌柜,回厂办公室准备接下来几天广播内容的选择,以及宣传稿的准备。
薛主任准备让她出去锻炼锻炼,跟着黄翠娥去采访国棉厂厂长陈勇。
厂办宣传部每月会出一个月报,篇幅不多,主要是记载国棉厂大事小情,像厂里评选劳动模范,每月各个车间的产量评比结果都会刊登上去,不定时还会有对厂里领导的采访,工作内容还挺丰富多样,梁宝珍倒是乐在其中。
不过她的工作安排不算满,下午还能拿着书去广播站悠闲自在地看会儿书。前阵子去图书跳蚤市场淘到了好些高中的教辅资料,再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高中教材一起拿来,准备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
广播站所在的旧办公楼正对一片树林,梁宝珍看书看累了伸个懒腰,活动筋骨,正好见到对面树林旁站着两个人,距离隔得不算远,三层楼高的距离看下去,梁宝珍模糊认出了这人是谁,毕竟,在国棉厂里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不多,陈思明就是一个。
而他旁边的男人,正是那天自己看见的嘴角有肉痣的中年男。
这人已经被自己看见两回往办公楼去,看来陈思明真的和他勾搭上了。
*
最近工作顺心,又寻找机会看看书复习,梁宝珍难得一个休息日便没再看书,睡个午觉起来,准备去找刘念华说说话。
这阵子她忙着准备广播站的事儿,新职位上岗,难免得多费些心思,和刘念华程彩丽来往都淡了些。
不过今天程彩丽说是和陆元一块儿回娘家去了,她便往西厢房去。
“华姐,在家不?”刘家大门虚掩着,四周静悄悄,梁宝珍站在门口敲敲门,冲里头喊一声。
半晌,没有动静。
“看样子出去了。”梁宝珍自顾自念叨一句,转身准备离开,结果背后传来嘎吱一声响。
“宝珍。”
梁宝珍回头一看,刘念华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头发乱糟糟,眼神中满是疲惫,开口就是个苦笑。
“华姐,你咋啦?”梁宝珍从没见过刘念华这幅模样,眼泡浮肿,眼眶发红,更像是哭过。
刘念华看着梁宝珍,上齿咬着下嘴唇,咬得快死了血,愣是没说出话,脑袋一晃,刚想说,“没事儿”,可眼泪珠子已经落了下来。
暗道不好,梁宝珍看看四周没人,赶忙拉着刘念华的手进屋去。她的手也冰凉,凉得梁宝珍心里发虚。
“华姐,你到底咋啦?”拿着刘家的暖水瓶晃了晃,竟然也没水了,梁宝珍看向刘念华有些惊讶,她认识刘念华小半年,别的不说,她是从来不会允许家里暖水瓶里没水的,不管任何时候都是提前烧好水,在还剩小半瓶的时候又灌进去新的。
她就是这样,万事都考虑得周到,事无巨细,不喜欢变故也不喜欢措手不及。
可是这回,刘念华思前想后也谋不到出路,更难受的是她一肚子苦水没地儿倒。
父母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好,她这几天压根儿不回家去,担心没控制住在父母面前痛哭,惹得两个老人背过气去。两个孩子年龄还小,小龙七岁,小虎刚刚五岁,说些这种两人也不能懂。
刘念华结婚后一直在家,平日里一颗心都捧给了这个家,朋友也少,事到如今,居然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吐吐苦水,她心里憋着难受,在家里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可就是这样了,周国平也没注意到什么。
因为王芳男人最近又跑长途运输去,据说得十天之后才回来,周国平忙着上门去。
刚刚躺在屋里,刘念华望着天花板思考,她像是把泪流干了,脑子像是要炸了般,这日子还怎么过?不过了,自己怎么办?孩子怎么办?爸妈怎么办?
一个个疑问打向自己,她现在看着周国平就觉得恶心,可如果离婚了,她怎么活下去?院里的陈寡妇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她男人刚死,一个女人领着两个闺女日子艰难的时候她看在眼里,还扯紧裤腰带给她塞过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