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的自然光线下,许兼翻医术的手顿了顿,垂下眉眼,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你出去割一斤肉,买点新鲜蔬菜,精米白面,”许兼想了想,道,“再买些杏仁干果,还有羊奶。”
啊!
过年了吗?!
小七瞪圆了眼睛,道:“我们要没有钱了。”
“不碍事,你去买就是。”许兼语气平静,他将书拢起来,给他一串铜钱。
也行,反正他也要吃。
小七利落接过铜钱,吧嗒吧嗒跑出去。
这一日下午,许兼背着药箱出门看诊。
闻青轻心中惦念着给殿下治病的事,看见许兼出来,抱着一把伞巴巴跟上去,许兼等了她一会儿,和她一起往外走。
刚出门没一盏茶的工夫,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到地上,空气中满是被雨水浇湿了的新鲜的泥土气息。
闻青轻给许兼撑伞。
青年身量很高,闻青轻要把手举起来才能让油伞罩住他,许兼看她撑得艰难,将伞接过来。
闻青轻很勤快地帮他抱住药箱,她同许兼说过许多江醒的事,他已经知道她的目的了,崔氏车队即将回来,闻青轻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此时,闻青轻蹭在他身边,语气软软的,可怜兮兮道:“许神医怜悯弱小,天下士庶所共仰之,只求许神医也怜悯怜悯我,我想求许神医救的那个人,他自小没了阿娘,和爹爹的关系也不好,独自在深山里长大,都没有人关心他,他病了很多年,喝过的苦药比吃过的饭还多,有时候病重,连觉都睡不着,有时候睡着了,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很可怜的。”
“许神医救治的许多病人,他们没有钱请郎中,也很可怜,但是能遇上许神医,当称得上幸运,我愿意出钱为他们请郎中。只求许神医看在我兢兢业业帮了您许多日的份上,帮我去瞧一瞧他,瞧一瞧就是了。”
他们一路出了城门,闻青轻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只能一直跟着他。
天色昏暗,雨幕潮湿,许兼微微斜了斜伞,目光如雨雾一样清冷。
闻青轻耐心等他的回答。
有那么一瞬间,闻青轻以为他要答应了,但是没有。
许兼的回答很笼统,“我知道了。”
知道了算什么回答,他
根本没有回答,他好可恶。
闻青轻丧丧跟上他。
一人一路行至郊野,闻青轻望见一堆破破烂烂的棚户。
说是棚户,其实也不贴切,每一户帐篷都只是几根木棍支起的小小空间,上面罩着一块破破烂烂的雨布,里面空间很小,还会漏雨。锅碗瓢盆摆在外面,被雨水敲击发出乒乒乓乓的响音。
“近年来边地局势很乱,这些都是自北边流徙来的难民,进不了城,只能住在这里。”许兼道。
闻青轻点点头。
许兼带着闻青轻一路往前走,收到许多关注,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许兼,有的会掀开帐篷喊一声许大夫,许兼都应了,他停在一只漏雨的帐篷前,掀开帐篷让闻青轻进去。
一个鬓发散乱的女子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小的孩子坐在帐篷里。因为长久的奔波,女子姣好的面容上爬满风霜,黑发半白,看见许兼,她死灰一样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招呼道:“许大夫,快请进来。”
她注意到闻青轻,有点惊讶,动作有些赧然:“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