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说完一句,周绍眼里的光就暗一分,直到最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又颓然。
正因为了解他的为人,他的骄傲与自尊,我才更加知晓该说哪些话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比匕首还要锋利的刀尖一次又一次刺向他的胸膛。
终于,他信了,如我所愿。
我了解周绍的为人,以他的骄傲自尊,哪怕从此都居于京都,也不会再纡尊降贵的来到我面前,苦苦挽留。
他那般骄傲的少年英才,绝不会允许自己两次摔倒在同一个地方。
事实也果真如我所料。
费尽全力好不容易从泥坑中挣扎出来的我,搭上了花满楼那艘为世人所不齿的小船。
我为楼里的姑娘绘制当今最流行大胆的制衣头面首饰花样,靠着那一笔巨款过上了不愁吃喝,无需为生计奔波的小日子。
周绍也如周府所期望的那样,近几年愈发根深粗壮,枝叶繁茂,不过短短几年时光,已连升两级,成为当今圣上的心腹小将。
任谁见了,都不得不夸一句,年少老成。
这样的他,犹如天边一轮明月,岂能被我这摊淤泥所累。
两两不相见,已然是最好的结局。
9、
我长呼几口气,装作平常的模样从袖中拿出一两碎银,放在周绍手中。
笑语嫣然:“多谢大人百忙之中抽空护送之恩,这点碎银就当做车资,为了避免给大人平添麻烦,惹人误会,日后还是莫再见面为好。”
一鼓作气说完这些,不用看我都知晓此时他的脸色浓黑如墨,沉如滴水一般。
果然,不过片刻周绍已开口,声音清冷:“既如此,那周某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告辞。”
听着门外马车渐行渐远的声音,我松了口气。
靠着门框无力滑落,就连手掌心都被掐出了一片红印。
我想,这一次大概是我和他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他浪费心思。
又过几日,傅棠托人传来口信,她要成婚了,想让我去送嫁。
顾府还未抄家时,她是同我玩的最好的手帕交。
即使后来日子过得落魄,她也暗地里偷偷接济过我一段时日,这场婚宴,我无法推拒。
傅棠出嫁那日,端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她那由妆娘精心点缀的妆容,我打心底为她开心。
站在她身后的小丫鬟眼中满是赞叹,情不自禁地夸赞:“我们小姐真美。”
我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朱笔,于她眉心处画了一枚小小的鸾尾花,平添几分旖旎艳丽。
傅母站在一旁,用丝帕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红盖头,走到傅棠身后,从后面,慢慢地盖下去,眼圈还泛着红。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即使心中知晓傅棠这门婚事是京中多少女子求也求不来的,傅母还是忍不住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