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有钱人,就像这条手帕,非要用华丽的外表包裹自己,高高在上的俯视众人,嘴上还要冠冕堂皇的说着我们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也不喜欢穷人,仅因为今天的葱比昨天贵了两毛就能在菜市场和人吵起来,或是因为买东西的时候老板多找了五块钱就能高兴一整天,愤怒和开心都卑琐,可悲,可恨。中间层的人则更令人生厌,往上,打肿脸朝有钱人靠近,往下,趾高气扬比之有钱人更盛。
硬要说,楚山雪不喜欢人,所有人都死了才好。
忽的,一件西装外套从天而降,打住楚山雪发散的思维,衣服落在肩上,鼻腔里顿时萦绕着一阵幽香,清冷,存在感不强,像朝露,像月光,一如江绥给人的感觉。
“为什么寻死?”江绥朝她伸出手,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友多迫切,听不出来有多愤怒,像完成任务。
该死的人文关怀。
他不关心她为什么往海里走,不关心她的心情如何,不关心她的经历,只是因为所受的教育要求他要见义勇为,所以他下海救她,所以他要带她走,所以他即使嫌弃别人的眼泪,也不得不忍住不适。
楚山雪没有寻死,但她连反驳都懒得反驳。她想起父母意外死后的那个周末,所有亲戚围着她,小心翼翼地开解她,仿佛她要星星他们都能帮她摘下来,然后煞有介事地避开她交谈,一脸哀婉:“多可怜的孩子,还没成年就没了父母。”
后来真要他们接手这个无父无母的拖油瓶时,所有亲戚互相推诿,最后不见踪影。
即使有一瞬间的真心,也是虚假,也是伪善,倒不如一开始就摆出漠不关心的姿态,但他们绝不会如此,因为世俗要求他们善良,也因为如此,将来他们用道德指责别人的时候,才能理直气壮。
没擦干净的手在干燥的外套上摩梭几下,抬眼瞟他,“家庭不幸、穷困潦倒、遭人背叛……”远处相互依偎在海边漫步的小情侣走入她的视野,勾起嘴角笑了笑,“还有男友出轨,你想听哪一种?”
她瘫坐在地上,像一滩烂泥,毫无生气的眸子里倒映着远处的灯火,灯火没有在她眼中燃烧,反而如馊掉的饭菜,灰黑色的霉菌肆意生长。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不管你经历过什么,都不是你放弃生命的理由。
江绥的声音寒凉彻骨,似海浪轰鸣,涌进楚山雪的耳廓,掷地有声。楚山雪看着他阴沉的脸,心中只觉得好笑。
因何而愤怒?
初次见面,江绥对她的厌恶是□□的,是不加掩饰的,现在又这样,好像楚山雪的性命对他多重要似的。
又何必如此?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江绥那张可以和顶级明星媲美的脸也在她眼中逐渐扭曲,愠怒的表情更是虚伪得令她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