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在城关上看的清楚,萧离像只绵羊一样被围在兵阵中。她让人连续发射投石,身边的守将说:“作用不大,太远了。投石机是对付地方攻城器具的,像这样只是白白浪费,等敌人真要攻城时候就麻烦了。”
红泥哪里不知道,只是看河面的兵士越来越多,把两人围在中间,好像排出一个战阵。随着娜扎大旗舞动,战阵变幻。不管萧离冲向何处,战阵都运转有序,一圈一圈的收缩。就像缠住他的毒蛇,直到把他勒死。
萧离身在阵中,却不能感受这一点。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人,乌压压的,让人头皮发麻。
野利仁重新上马,驰到娜扎身边,问她:“现在正是时候,把他们拿下,不要伤了阿狸。”
娜扎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困住这两人,一个是康王之女,十万凉州铁骑的首领。一个是凉王,当今天启帝的幼子。我就不信城里的人,眼睁睁看着两人遭擒,而不出城相救。等他们大开城门,便是我们攻击河口之时。”
她哪里知道金奢狸早防着这一点,出城之时已经发下军令:若是恰逢大军来攻,不得擅开城门来救。她以为和娜扎的感情,不至于大战之前就要你死我活。哪知道她竟是个看到机会,就不愿放弃的人。只这一点,她便自觉不如。倘若是她,一定是交情过后,再摆开阵势真刀真枪的干。若论这股子狠劲儿,她是当真不如。
但就情势而言,娜扎的选择是对的。射人射马,擒贼擒王,若是把她生擒,这一场大战也许会简单的多。
她现在开始后悔,后悔不该出城。萧离呢,管他去死。也许他一个人更容易脱身,也许只要娜扎拉下面纱,对他眨吧眨吧眼睛,伸出舌头在她那厚的好像要翻出来的双唇上舔一圈,萧离就会心甘情愿跟着她走。然后就把萧离挂上旗头,用他凉王的身份作妖。
她手里还抓着那只苍鹰,这时才醒悟过来。一把甩出去,尽管娜扎驯化苍鹰可以窥探敌情,但红泥已施法抓了一只。这一只,迟早还要落在她手里。苍鹰啊的一声悲鸣,远远飞去,落在娜扎肩膀上。
萧离抱着他躲过一轮乱刀,说:“那畜生跑了,晚上吃什么?”
金奢狸无语,她从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这么讨厌过,即便是几年前那个像长不大的鹌鹑一样的男孩子,也比眼前的男人要可爱些。
战阵又在收紧,萧离已看不到了人,眼前全是刀光。若不是他身法灵动,两个人早变成了肉泥。这时金奢狸哎呀一声,手臂被划了个口子。她忽然觉得,萧离带着她左窜右跑,并不是救她,而是拿她做了肉盾。
正在这时,数把狂刀掠过。萧离俯身躲过,却把身后的金奢狸暴露在刀口之下。
金奢狸圆睁双眼,已来不及闪避。忽觉得小腿一紧,却是萧离抓住她两只脚踝,把她一下拉倒,再用力一扯。金奢狸便从她双腿之间穿过,即便事急从权,她也觉得很是不雅。
接下来的却更过分,萧离双手按在她胸上,虽然那里只有两片铠甲。但女人的身体敏感,还是觉得有种异样。只听萧离说了句:“好东西。”金奢狸皱眉,忽然身子一歪,却是萧离抓住她双肩把她斜放。两把大刀正砍在胸前铠甲上,虽然没伤到身体,也感觉被砸的难受。好在这个部位极其有弹性,还伤不到骨头。
事实上,女人的忍耐,大多数时候都高不过男人。所以即便在这样危急的时刻,金奢狸也有点压抑不住心中的不满。
城关之上放下绳子,一对精兵顺着绳子吊下城关。他们绝不可能看着金奢狸遇难不管,这是唯一的办法。希望有一队精兵给他们冲出一条活路。
娜扎看的真切,挥动大旗发出号令,立刻有一队骑兵上前,却不靠近,而是远远的拉弓射箭,阻住他们前行。娜扎心里清楚,凉州的老康王虽然健在,可真正统领凉州十万铁骑的人却是金奢狸。河口城关上的那些守兵,绝不会白白看着自己的统领被擒。
娜扎冲金奢狸大喊:“阿狸,弃剑吧,你真要试探我的耐性?这是战场,这是我们最后一点情谊。”
金奢狸内心焦急,她已看到城关上不停下人,这些人一旦离开城关附近,就会被眼前看不到边的骑兵剿灭。可他们的目的正是要突到这边,给她打开一条血路,争取一丝生机。这是送死,但也是悲壮。她正想着,一个分神,好几把刀已经到了脸颊。好在萧离手快,将她往后一扯,随即拍出一掌逼退长刀。这密密麻麻的人,他也有些恐惧了。
金奢狸还在身后埋怨:“你死就死,还要拉上我。没事跑来河口,花惜还不够你玩儿的。”
萧离刷刷又是两掌,将四周的人稍稍逼开,说:“我想和你玩儿。”
这些人只是把他们围住。娜扎的意图很清楚,即便不能把他们当做鱼饵,也要将他们生生的累趴下。毕竟活人,总是比死人有用的多。而且,她真心不想这两人变成两具被踩烂的尸体。
金奢狸大叫一声,长剑格开劈砍过来的长刀。恨声道:“和你死在一起,我真是死不瞑目。”
萧离哈哈一笑:“不知什么原因,越来越喜欢你。所以,怎么舍得你死。”只见他飞身而起,远处的骑兵早封住了这条路,准备好的羽箭瞬间射出,仿佛一阵寒风吹来。萧离上升的身子突然顿住,半空中翻转,头下脚上。一式天龙怒,霎时之间劲气肆虐,压力如巨山崩塌。
大河的冰面出现一条圆形裂纹,原本包围的兵士,被劲气一催,靠前的那些,不是震死就是被震的昏过去,靠后的也被真气震的身形不稳,挤挤攘攘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