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曹攥紧剪子,依旧没有开口。
“喂,听到没,东哥跟你讲话,说你阿公要烂了——”
喽啰后面的调侃,被倪向东一眼瞪回了肚子里,他手撑膝盖,矮下头来,视线与哑巴曹平齐,盯着他的眼。
不知为何,这野孩子的眼睛,总让他觉得熟识已久。
“饼给阿公了,你吃什么?”
“阿公吃完我再吃。”
哑巴终于开了口,只是这回答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
倪向东点点头,冲着自己身后的两人摊开手掌,“身上有钱没,借来用用。”
“东哥,我也没钱——”
混混忙捂住口袋,却被他一脚蹬出好远。
“鸡杂,别给脸不要,”他又转起了刀,脸上仍挂着笑,“我说钱,借我用用。”
那喽啰磨磨唧唧,不情不愿地掏着几张,正要点数,被倪向东一把抢走,接着斜眼乜向另一个混混。
“你也要我亲自动手吗?”
那人着了慌,摸出一大把纸钞,连着津津的汗,一并奉在他手上。
倪向东低头数着,咂咂嘴,又翻掏着自己口袋,抽出几张大的,拢到一起,皱皱巴巴凑了一小摞,塞进哑巴曹手里。
“给你阿公找几个人做斋,早点葬了吧。”
哑巴曹愣在那,虚握着钱,也不道谢,也不拒绝,就那么杵着,许久,慢慢红了眼圈。
倪向东最烦人哭唧唧,当即扭头领着手下离开,等走远了再回头,发现哑巴曹还待在原地,一双黑眼睛,愣愣地望向他。
这目光让他怜悯,也让他害怕。
后来的几天,他没有再看到他去偷饼,也没有再见过他。
直到七天后,在那个灰青色的傍晚,天上落着毛毛雨。他正跟麦仔吹牛聊天,一偏头,看见哑巴曹立在对面巷口,隔着一条街,遥遥望着他。
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表情,只是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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