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叔叔,什么在哭?”
“不怕,”他温柔地抚着男孩头顶,恰似往昔一般,“只是风。”
孩子似懂非懂的点头,衣袖抹去鼻涕。
“阿爸阿妈到底什么时候来呀?”
“快来了,”他瞄了眼时间,“就快来了。”
哭岛与琴岛由一条狭长的穿海隧道相连,搭车左不过分钟,眼下已经快到约定的一小时,他们势必已经到了,也许就藏在某处,在暗中窥探着他。
徐庆利视线扫过船壳,厂房,航吊,灌木丛,扫过一切可以容人藏身的黑暗,最终又落回了曹天保的身上。
若他们没来呢?
他问自己,如果他们不肯现身,他又要如何处理这个孩子?
真的决定了吗?
男孩零食扔在一旁,捏着两个奥特曼对打,嘴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拐带天保出来,比他想象的更加简单,甚至无需动用暴力。
这个男孩跟他亲密,他是他眼中和蔼有趣的倪叔叔。
过往三年他帮他讲的功课,喂的吃食,偷着买给他的小玩具,都帮他赢得了这个孩子的信任,所以当徐庆利突然出现在烂尾楼空房间的时候,曹天保没有惊讶,而是蹦跳地抱住他,用脑袋蹭他的肚子,嚷着好久没见他了。
“阿爸失踪后,倪叔叔也不来了,现在阿爸回来了,叔叔也回来了,真好。”
“是啊,都回来了,”他拍拍孩子的脑袋,将刀背在身后,“真好。”
“是阿爸阿妈让你来接我的吗?”他跑回床上,飞快往书包里塞着什么,“阿妈出门前让我赶紧收拾,说今晚就走,你瞧,我都收好了,马上可以走。”
男孩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书包,“自己收的呢。”
他仰着脸冲他笑,像是在等待他的夸奖。
徐庆利也笑,多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连理由都帮他想好了。他拉住他,快步朝外走,“是啊,阿爸等很久了,你快跟我去找他。”
他带着曹天保先去了工地。眼下饵有了,陷阱里的刀自然也得准备妥当。布局的人是他,他势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要天保稍等一会儿,只说过来取点东西,而在他忙活的过程中,男孩也真的没有去扰过他。
曹天保什么都没有问,自个儿拉开书包,安静地缩在角落里吃零食。
常年的颠沛与病痛让这个孩子十分懂得忍耐,或许并不理解大人世界的逻辑,可他总是试图去成全。
温顺,隐忍,似一株错生在冬天的植物,明知结局唯有死亡,却也还是顺从的生长,自欺欺人,心底做着开花的美梦。
窗外的风雪固然不是他的错,可世间受苦受难的人,难不成都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