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有些意外,之前怀疑过许多人,但从没想到竟然是颜伯含。算起来颜氏与她几乎算是毫不相干,为什么背地里动她?他也知道王澍在顾忌什么,谢旃与颜氏通家之好,来往亲密,王澍担心他不答应对颜氏下手。
“用刑,撬开颜衢的嘴。”桓宣道,“此事颜伯含不可能不知道,让京中动手,一家子都拿住。”
他不是谢旃,如果是谢旃来处理,必定会考虑交情大局,和风细雨地处置,可在他眼里,什么交情大局,都远远不及他在意的人。就算跟颜家撕破脸,就算跟邺京所有的南人全都撕破脸,只要能护她平安,他都干。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王澍得他允准,心头一宽,“段祥那边有消息了吗?”
桓宣止不住又焦躁起来。段祥失去联系已经三天,临走时他下
()过死命令,每天都要遣人回来通报行踪,结果除了第一天有人回来,竟再也没了消息,段祥之前从不曾如此,让他越来越担心是有什么严重的状况,逼得段祥自顾不暇。()
王澍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段祥没有消息,忙问道:顾冉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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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沿途搜索,这几天到处都在烧坞堡抓细作,路上太乱,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桓宣走去窗前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心里越来越后悔,他不该让她一个人上路,如果她出了什么闪失,百身莫赎,“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我自去找。”
“不妥。”王澍立刻说道,“东军未曾收服,陛下虎视眈眈,大司马心怀怨恨,明公此时不能擅自离开。”
桓宣也知道不妥,王澍所说的三条,正是他眼下迫在眉睫的难题,如果在行军途中擅自离开,哪怕只有一条闹起来,后果都不堪设想。可他必须去,让她走这一趟的决定是他做的,那么确保她的安全,他就必须做到:“那就找个借口,光明正大地走。”
王澍知道他定下的事除非谢旃,否则是从没有人能够改变的,心里感叹着,劝道:“段祥机变,顾冉缜密,有他们两个在,差不多的情况应该都能应对。傅娘子走了四五天,算算路程也快到了,明公不如再忍耐一日……”
“明天午时,如果再没有消息,我自己走一趟。”桓宣打断他,“你去想个由头。”
“是,”眼见劝不动,王澍也只能应下,思忖着又道,“南边传来消息,据说景国那个神秘谋士,南人私底下叫他檀香帅。”
桓宣猛地回头,心里似有什么砰地一敲:“你说什么?”
“景国谋士,檀香帅。据说是个年轻男子,丰神如玉,喜用檀香,坐卧不离,所以私底下传出来这么个称呼。”
桓宣半天不曾说话,心里翻腾着,许多新事旧事一齐涌上来,翻腾着让人不得安宁,半晌,冷嗤一声:“什么东西,也敢叫檀香帅!”
除了谢旃,谁能当得起这个称呼?丰神如玉,喜用檀香,坐卧不离,没有一样不是照着谢旃来的。谢旃这些年在邺京声名极高,江东那边必然也有耳闻,这个谋士说不定就是学他。可天底下哪里有人能与谢旃相比!“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怎么从不曾听说过?”
“眼下还没查到,这个檀香帅此前的履历一片空白,突然就出现在军中,又极得景帝信任重用,非但我们查不到,据说景国那边许多人也都在查他的来路。”王澍指着案上的地图,“之前荆州,这次琅琊,两次南人内乱据说都是他暗中策划,他仿佛对北边的南人极是熟悉,近来也有不少流民暗中往琅琊一带聚集,很可能都是想趁着战乱投归江东。”
桓宣思忖着:“这个檀香帅,会不会就在附近?”
流民各自为战,若想串联起来绝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么大的动作须得有人居中串联,刘止又恰好在这时候出现在附近。刘止,檀香帅,谢旃。似有什么迷雾在眼前流动,一时破不开,看不透。桓宣点了点地图上琅琊那一点:“就用这个做文章,
()给我找个出去的借口。”
天亮时傅云晚跟着队伍再次上路,山影连绵着在远处汇成一道峡谷,出了峡谷就能汇入官道,一头往东郡,一头往琅琊,何英悄悄地又溜到车边:“出了峡口我们就要往南走了,来跟你道个别。”
傅云晚下意识地回头望望远处的流民队伍,张嫂、四婶还有那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小碗,夹在队伍中间挑着行李,说说笑笑,那些青壮有的穿了从山匪身上剥下来的衣服,有的拿着山匪的刀枪,看起来精神十足,何平子和几个男子走在最前面,何平子正跟旁边的人说话,扭着头背对着她,一幅宽阔健壮的身板。
心里咚的一跳,傅云晚突然想起来了,昨天跟何平子说话的那个背影,是刘止。
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本能地知道不能让何英发现,极力镇定着,点了点头:“祝你一路顺风。”
“你也一路顺风。”何英摆摆手,顺着道边溜走了,傅云晚急急唤过阿金:“快去请段队正过来一趟。”
心里砰砰乱跳,刘止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跟何平子说话?她听桓宣说过的,谢旃灵堂失火的事很有可能是刘止干的,那么刘止追到这里,又跟何平子混在一起,他想干什么?
段祥匆匆走来:“郎君有什么事?”
“是刘止,”傅云晚一双眼睛牢牢望着远处的何平子,怕被他发现,心跳快得都快跳出腔子,“昨天有个人跟何平子说话,那个人是刘止。”
段祥大吃一惊,急急握刀:“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