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祯原本坐在最靠外的位子就是为了撤的方便,此时缩着头预备混在人群中离开。
“湘君,过来。”
皇帝浑厚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
朱文祯恨恨握了握拳,只能又转身回去了。
皇帝亲自扶太后起身往偏殿去,朱文祯垂着头一路跟过去。
朱文祈跟在朱文祯身边,朝哥哥轻笑一下,拿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
那眼神让朱文祯愈发担心了。
偏殿里皇帝屏退一众太监宫女,只余太后、皇后、镇北王朱长存、朱文祯朱文祈两兄弟和沐郡主。
太后揽着沐郡主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榻上,皇后立在太后身侧。
皇帝与镇北王坐在另一侧太师椅上,身边站着朱文祯、朱文祈。
皇帝看着朱文祯,“你皇叔今夜便要动身回北边大营去了,你整天也不知在外头疯什么,喊也喊不回宫,如今过来一趟,便与你皇叔好好聊聊,听到没?”
朱文祯便乖乖上前,喊声“皇叔”。
朱长存比皇帝还小上三岁,却因久经沙场,长年浴着风沙霜雪,皮肤黝黑粗糙,面上沟壑纵横,仅从样貌上看着比皇帝要老上许多。
可朱长存精神却极好,一双眼鹰隼般炯炯有神,与皇帝那似藏了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般的目光截然不同。
他坐着时那挺直的脊背亦显露出他不输于皇帝的气场,那是一位老将常年在前线拼杀方能历练出的不畏生死的气势。
朱文祯心底是很敬重自己这位皇叔的。
是他和他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才有了都城的太平长安。
但敬重是一回事,要强行让朱文祯与皇叔拉家常,他却做不到了。
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面,根本不熟,能聊什么?
朱文祯从来不是个会奉承人的性子,他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不会开口。
所以只朱长存单方面问了他一些诸如独自开府出去住是否习惯、近日读了什么书、骑射功课可还在练之类不冷不热的问题。
朱文祯机械作答,半点不做展开,敷衍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皇帝看着极为不满,又喝了他两句,被太后拦下了。
见天色不早,太后精神已经不好了,朱长存便想长话短说,往正题上切,“沐儿会留在太后身边一段时日,她不熟悉这宫里的人事,湘君若是有时间,便领她四处逛逛,可好?”
涉及到沐郡主的事,朱文祯又犯了倔,“为何不让太子或者其他皇子领着,我如今又不住在这宫里,怎么领?”
朱文祯话说到一半,皇帝冷冷打断他:“怎么跟你皇叔说话呢?”
朱文祯只觉得如今这谈话实在煎熬,与其钝刀割肉,不如给他个痛快,便直接挑明道:“父皇、皇叔,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必这样哄着,您们的心思,我也明白,孩儿多谢几位长辈抬爱。”
“可我不喜欢朱沐,要指婚,另寻其他皇子罢。”
朱文祯话音未落,皇帝啪一声将茶盅朝他身上摔去,瓷片碎了一地,茶水溅湿朱文祯半边衣裳。
看着皇帝有些颤抖的手,朱文祯这才有些慌了,扑通一声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