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被蒙面黑巾过滤了一下,女子的嗓音依然非常动听,配合一对充满灵动的双眼,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好动的喜鹊。
“那得看你指的是哪条道了,我在人生这条道上已经混了几十年了。”司明说了句实话。
可惜对方不信:“大言不惭,看你的年纪也才十几岁吧,哪来的几十年?”
慕容倾道:“你的年纪应该也不大吧,为什么要做贼呢?光明正大的做人不好吗,非要干这偷偷摸摸的勾当,连真貌都不敢拿出来见人。”
“小姑娘,你大概是理解错了,我跟被你们抓住的那两只老鼠可不同,他俩是贼,我可不是。”
司明笑道:“那你是什么,义贼?不会以为加个形容词就能改变物种吧,猴子穿上漂亮的衣服,依然是猴子。”
蒙面女瞪了司明一眼,道:“我是流家门徒,不是贼。世人总是习惯将流家等同贼盗,可两者并没有必然关系,不可否认流家中出了许多败类,可你们墨家难道就全是好人,没有坏人?”
司明道:“你混淆了一个比例的问题,墨家出坏人的比例,比流家出败类的比例要低得多,何况你们流家不想着撇清关系,斩断毒瘤,反而选择同流合污,互救互助,就别怪我们将所有窃贼犯下的错都栽倒你们头上。”
蒙面女不满道:“谁说我们同流合污了?那两个丢人现眼的蟊贼,我已经交给乘警了,如果你们只向窃贼宣战,我才懒得插手此事,可你们不该牵扯到流家,真正的流家门徒,也是非常厌恶这种败类的,他们为了追求私人利益,已经彻底抛弃了信仰和道义,早就被踢出门户了。”
司明闻言,只是付之一笑,这话就像是在说,吃斋念佛、慈悲心肠的才是真和尚,那些骗人香火钱,满嘴流油的都是假和尚。
否认坏的一面,只保留好的一面,如此就变得纯洁善良、天真无邪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儒家都说不出来。
孔子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按照这个标准,那些剃发易服的全是不知礼数的蛮夷。
然而,就有那么一群自诩儒家弟子的读书人,一边拜着孔子像,念着“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一边剃发易服,对着胡人三跪九叩,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即便是这等恬不知耻的家伙,儒家也没有将他们开除出去,而是大骂不肖子孙,捏着鼻子认下来。
不肖子孙,终究还是血脉传承,而不是陌生人。
慕容倾道:“流家的理念我却是从不曾听闻,莫非是劫富济贫?”
蒙面女显然是早就习惯别人这样误解,也不生气,道:“劫富济贫是手段,而非理念,我们流家共有两大主张,一是‘运动’,我们流家认为,万事万物都是运动的,运动才是物质的根本属性,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一旦物质停止运动,就会陷入腐烂的状态,人的财富也是一样,堆在仓库里的钱币是毫无价值的,只有在市场上流通起来,才会发挥出钱币的价值。”
慕容倾若有所思道:“这似乎是商家的理念?”
“商家原本就是从流家衍生出来的,当初流家在如何对付守财奴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一者认为必须要在合法的前提下调动财富,一者认为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都是次要的。”
“前者成为了商人,后者成为了强盗小偷吗?”
司明觉得这是流家在自己脸上贴金,商家或许有吸收过流家的理念,但这并不能算是衍生,就好像孔子当初也向老子请教过,难道这能代表儒家是从道家衍生出来的吗?
“你说流家有两大主张,一个是‘运动’,另外一个呢?”
蒙面女道:“是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