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周捕头这句其实是废话,他的手下就算还想动手也打不过,但这话说出来,就感觉像是他卖了黄东来一个人情似的。
“这位少侠……”周捕头一看黄东来的年纪和身手,便知此人一定是江湖中人,多半还是师出名门,所以他说话时很注意语气,尽量做到不失官家的体面,又给对方一些面子,简而言之就是不卑不亢,“……我乃庐州城捕头,姓周名悟,还未请教……”
“蜀中黄门,黄东来。”黄东来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没理由隐瞒什么,当即抱拳拱手地报上了姓名。
“原来是黄门的少主,失敬失敬。”周捕头也抱拳回礼,接道,“我这几个手下眼拙,办事莽撞,还望黄公子见谅。”他说到这儿,扫了眼那些仍倒在地上装蒜不起、生怕起来又要挨打的部下们,厉声道,“行了!都给我起来,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别在那儿装模作样的丢人现眼了。”
黄东来的确是手下留情了,毕竟这些是官差、不是土匪,真要打出个三长两短来,他也不好交代。
“周捕头言重了。”黄东来见对方很给面子,自然也要给人家一个台阶下,“诸位公差大哥也是公事公办,还望各位恕晚辈无礼。”
别看都是些假得不能再假的废话,但双方还是得把场面话都给说圆全了,只有在看热闹的百姓面前互相给足了脸面,接下来才可以坐下慢慢谈;否则……要么就是这些官差从今以后在百姓面前抬不起头,要么就是黄东来和官府死磕搞到最后跟朝廷交恶。
长话短说,两边演完这一出后,周捕头便邀请黄东来进客栈详谈。
不料,黄东来一进去,就看到孙亦谐正戴着一副镣铐在客栈大堂的角落那儿蹲着呢,他的三叉戟也已经被一旁的一个官差给没收了。
“诶?孙哥,怎么铐上啦?”黄东来当即就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孙亦谐笑道。
“你给老子闭嘴!”孙亦谐不爽地回道,“我这是为了配合官差办案,故意不反抗!”
“哦……”黄东来又道,“所以你又干嘛了啊?偷看女客人洗澡了?”
“滚!”孙亦谐道,“老子什么都没干!你赶紧叫他们把我给松开!”
黄东来没再接他的话,而是看向周捕头道:“周大哥,这位是我同行的兄弟,不知他犯了什么事儿,你们要把他锁起来?”
“哦?原来是黄公子你的朋友?”周捕头转头注视了孙亦谐几秒,再看向黄东来道,“是这样,二楼东南角那边,有间房里出了命案,我们接到消息就前来调查……”他顿了顿,“在盘问客人时,因为看到他带着奇门兵器,再加上他长得贼眉……”周捕头这是脱口而出,但说到一半就觉得不太妥,又咽了回去,“……我就觉得他有点可疑,于是找人把他铐了,想带他回衙门问话。”
“妈个鸡的!你们毛证据没有,以貌取人就铐人,还有没有王法啦?”孙亦谐在旁听罢,立刻发表了一番抱怨。
但有一说一,那个年头的王法,在具体执行的时候,可操作性空间是很大的……
你要有权有势,就算官府有证据证明你犯了法,来抓之前也得再三向上级请示,甚至在你家门口还得客客气气的等下人进去通报一声:“老爷,官府来人了,说要请您回去问个话。”
你要是贱命一条,那就对不起了,什么现代社会的逮捕令、搜查令……都不存在的;三五个官差把你家的门一踹就进,铐了就走,敢反抗当场打瘸。
“呵呵……周大哥误会了。”黄东来道,“虽然我这兄弟长得不像老实人,但他确不是什么坏人,或许你也听过……他乃杭州孙府孙员外之子,鱼市巨子孙亦谐是也。”
听没听过不重要,话说到这里,周捕头就算没听过孙亦谐的名号,也会假装听过,然后装作误会一场把他放了的。
待孙亦谐被解开了镣铐,拿回三叉戟后,三人才坐下说了说事儿。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听周捕头一念叨,黄东来才知道,今天死在客栈二楼的那名客人,就是何大。
几天前,何大从曾府拿了银子出来以后,并没有离开庐州城,他只是找了间客栈住下,一步也没出过这客栈;这点,这里的掌柜和跑堂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