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来和雷不忌来到县衙的时候,孙亦谐也已经把孙陵审完了。
在孙哥那“起起落落落落”式的问话和间歇性的拳打脚踢之下,孙陵那小子终于是不堪其辱,招了。
他也没法儿不招,毕竟孙亦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冒牌货,在这种底牌在握的情况下,再高明的骗子也得被审出马脚来,何况是孙陵这种普通地痞。
像什么“鲤鱼多少钱一条”、“土豆多少钱一斤(在我们的宇宙中土豆于明末才由沿海一地传入中原,大朙设定上比大明要长久,所以这时已普及了)”、“杭州有几间寺庙”、“西湖有多大”、“孙府是几进的院子”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的问题,孙陵他一个土生土长的汝阳县人,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再者……以习武之人自居的孙陵,在这审问期间动不动就被孙亦谐这位“县太爷”连打带唬,寝技都用上了,你就是让他继续装,他也装不下去了。
于是,孙陵便承认了自己并不是孙亦谐,只是借其名号招摇撞骗。
但……他仍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要把今夜偷银子的事情给揭过去,毕竟这银子真不是他从老爷家里给偷出来的,而是在“意外”情形下顺手牵羊的;另外,关于招摇撞骗的事情,他也是兜着说,非但是避重就轻,没有交代完全,还把主要责任全部推到了那黄俊的头上,好似自己最多算个从犯乃至是被胁迫的一样。
要不咋说这些地痞混混之流不值得同情呢,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在那个刑侦手段还非常落后、很难搜集物证,甚至连人证的取证也要花大量时间和人力成本的年代,你要是按现代刑侦和审判的思路去断案,再给他来个“文明执法”,那很多案子根本就无法推进。
一般老百姓里可能还有那比较老实本分的,到了堂上被老爷官威一镇啥都交代了,但那些地痞刁民可都是臭不要脸、能赖则赖的,这时候……“动刑”就是最有效也最合理的处置方法。
当然,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情况、该动什么刑,这都需要断案人的经验。
你要是遇到个好官儿,算你运气好,遇到个昏官,不分青红皂白逮谁都用刑的,那各种屈打成招、冤假错案就来了。
孙亦谐显然算不上什么好官儿,他压根也不是什么官儿,但他既然知道孙陵这货是怎么回事,那便无所谓……弄呗。
真正的“动刑”,自不用他上,两旁衙役会动手。
对地痞其实也不用打板子,上夹棍就够了,就算真是英雄好汉来了也没几个扛得住的。
果然,一使夹棍,这孙陵立刻就老实了;他非但是交代了今晚的事,还把他和黄俊两人当初怎么抢的朱超、怎么骗的刘庄村民,以及一大堆其他偷鸡摸狗的事情都给交代了。
然,他说的这些罪状,一旁的师爷可是一个字都没记……
自孙亦谐开审到现在,那师爷就只是假装在纸上刷刷点点记录口供而已,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人,根本就不用入案,所以也没必要写供纸让其画押。
事实也的确如此,待那孙陵的身心都已被折磨到几近崩溃时,孙亦谐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于是就一声不响地起身去了隔壁。
过了一会儿,梅赤阳从隔壁那间屋里走了出来。
他一来,这后堂里的师爷、衙役们,便都默默地撤了。
孙陵还没闹明白这人是谁、要干嘛呢,梅赤阳已走过去,一把就将其拎了起来,冲他笑道:“小子,我的声音,你还认得吗?”
不久前刚在床底下听见过的声音,孙陵自是还有点印象的,但他怎么也想不出这位盗了老爷银子的“梅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呵……还不明白?”梅赤阳笑道,“也罢,你慢慢想,总会明白的。”
…………
片刻后,还是后堂。
此时,这里就剩了孙亦谐、黄东来和县太爷三个人,其他闲杂人等都已出去。
这位县官儿姓张,名字咱就不起了,犯不着。
“孙少侠,黄少侠,今夜这事……本官办得可还算周全?”事儿完了,这张大人自要说几句邀功的话。
其实他也没办什么事,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在配合着忙活,他就是看了场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