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只有怀有执念的死者,方才能形成所谓灵愿?方才能被那度人经摄入河中?”
这般猜测,尽管没有确定性的证据,但余琛心头把握,却是八九不离十。
但短暂的失落过后,他又洒然一笑。
“如此也好,至少证明这卖鱼老头儿死而瞑目了才是。”
这般一想,念头通达,余琛站起身,烧火煮饭。
但这世间事儿,巧就巧在,颇为无常。
当余琛执着于灵愿与度人经奖励时,它偏偏不来;可等他念头通达,心头舒畅时,那心悸之感,便又一次浮上心头。
余琛循感而去,推门而出,就看见一道幽光,在眼前一晃。
只不过这幽光源头,却不是那刚下葬的卖鱼老头儿,而是来自清风陵之外。
“有生必有死,人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抑扬顿挫的挽歌回荡在纷飞大雪之中,凄婉悲凉中带着对生死别离的不舍。
先闻其声,方见其人。
唱词萦绕耳畔,余琛抬头望去,只见陵外,纷纷扬扬的泛黄钱纸随大雪一同洒落。
一名道士模样装扮的老人走在前方,步履浮夸,体态奇异,开路前行。
在老道士身后,身着素衣的老妪白发苍苍,双眼通红,垂泪而泣。
她身旁,一个高大的方脸青年同样脸色悲戚,沉默不语。
再往后,便是几个黑襟大汉,扛着一尊黄木方棺,漠然而行。
在余琛的注视下,一行人走进清风陵中,那抬棺大汉放下棺木,开始挖土;老道士挥舞黄幡,打点鬼神,以求死者之路走得顺畅;那老妪与青年点香燃蜡,磕头跪拜,送别死者。
半个时辰后,下山离去。
只剩下满地烧纸与焚烧后的灰烬。
作为清风陵看坟人,如此一幕,余琛早已司空见惯。
和那执着于吃桂鳕鱼的乞丐与无亲无故的卖鱼老头儿被搬尸人送上来不同的是,清风陵埋葬的大部分死者虽然贫苦,但大多是有家有室之人,自应当有亲眷送其入殓,请来道士开路,踏上幽冥。
这几年来,余琛见过太多这样的生离死别。
但和以往每一次不同的是,今日在他眼里,那崭新的坟头上,一道幽光,明灭不定。
仿佛风中烛火。
余琛心头莫名明悟,这就是那棺中之人,有强烈的未遂之愿。
他心念一动,将度人经卷握在手中。
便见那幽光升腾而起,化作一道黑影,随他进了屋子。
闭上门窗,余琛坐回床榻之上,那身影垂首而立。
仔细一看,他身材佝偻,容颜衰老,一身寿衣,脚不沾地,绝非活人。
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余琛哪怕是心头微骇,面儿上也不至于再惊恐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