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古时帝王的轿辇在哪处冷宫前多停了片刻,那些嚒嚒总管便要觑觑地对视一笑。好似这片刻停留便已是隆宠。
宋朝欢抬脚踏上台阶,觉得自己宛如一只木偶,晏峋则是位出色的控线人。
他轻易地操控着她的情绪,她七上八下地任人摆布。等抬头看时,才惊觉悬着的丝线只剩了一根,再生出些向前一步的执着妄念,便要万劫不复。
门口台阶旁那一对兽面衔环上马石,踏步上微凹的旋涡中还蓄着昨夜那场雨水。映出乌凌凌的夜色。
西式的晚礼服有些长,曳地的裙摆在石阶上拖行。
宋朝欢突然想,这世上或许就是有那样一种人,深情又薄幸,多意又寡情。
同此刻的她一般矛盾。
-
“太太,您昨晚没睡好吗?”
“嗯,有点。”第二天早餐桌上,宋朝欢笑笑回应,“郑姨,我吃完了,去后院晒晒太阳。”
“好好,这两天太阳足,您喜欢的栀子花开得比先前好了不少,看着心情也好。”郑姨道,“哎,先生一定是太忙,昨晚才没有留下来的。”
“嗯,我晓得的。”宋朝欢点点头。
这座四合院最大的院子,是那片二进的内院,宋朝欢最喜欢待的,却是后罩楼前的三进院。她习惯叫它后院。
这一片的天空小些,更像她小时候待的地方。
宋朝欢走到那张,她一年四季都喜欢摆在院子里的老式藤椅边坐下。
瞧着郑姨唉声叹气,安慰她的话自己都不相信的模样,宋朝欢就知道她是误会了。
她昨夜没有睡好,并不是因为晏峋。
而是因为她生物学上的父亲——宋运盛,半夜两点,给她打了个电话。
大概是还在外面喝酒,他手机背景里是音乐的嘈杂,说话带着含混不清的醉意,大声问她:“欢欢啊,你睡了吗?”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人能勾起她叫做“烦躁”的情绪,那这个人唯有宋运盛。
宋朝欢撑着床垫坐起来,闭着眼睛摁了摁因为被吵醒,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没什么情绪地问他:“有事吗?”
“没睡就好,”宋运盛慈父般心安理得,“明天回家吃饭啊。叫上晏峋。”
宋朝欢一下子清醒,摁着太阳穴的手停住,睁开眼睛,不说话。
“喂,”宋运盛音量又提高了些,“你有没有听见啊?叫晏峋来吃饭。”
“他没空。”宋朝欢声音冷下来。
宋运盛却像是丝毫没发现,也或许是丝毫不在意。
“怎么会没空?我刚还在岚亭会看见他了,和他那几个朋友。”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哦,还有他那个朋友的妹妹。是叫李思是吧?挺漂亮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