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长袍,踹了几脚,踹得她翻身滚出老远,她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颐殊
装尸体的麻袋一被扔出侧门,覃隐安排的伙夫就匆忙上去打开系绳,把她放出来,换上一具尸体,重新系上绳结。他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掀开帘子一角注视这边动向。
那两个伙夫左顾右盼,搀扶她送上马车,覃隐起身接住,颐殊立马就扑倒在他怀里。他往后拖她入车厢,抱她在怀中,良久的寂静后,她哽咽说:“好疼。”
覃隐屈膝弓背而坐,他们下颌都放在对方肩上,他也哽咽:“我知道。”-
马车一到覃府,他就背她入房,放在床上,叫清亮打水,再小心翼翼推起她的衣服,查看伤势。捏住衣服一角的手都在颤抖,揭开一点就见腰间红痕。颐殊喊疼,他让她不要动,害怕伤到内脏,此后一月都要卧床休息。
他手碰到淤青处,她吸一口气,他问:“有没有腹痛,恶心,咳嗽,或呼吸困难?”
颐殊推他,“你出去,换人来。”覃隐怔忪片刻,出去给她煎药。
换清亮进来,他打开药箱,熟练地把脉请诊,看过伤,舂桶捣药草。颐殊自己提着衣服,后背留给他。清亮敷着药听见极平静但杀意极盛的一句话“我迟早手刃他”手一抖。
覃隐出去就没回来,颐殊在等,这夜注定无法入眠。他回府见房屋灯烛亮着,敛神调息一番,再推门入内。她果然坐在案几旁,手上提笔写写画画。
“谌晗问你什么,怎么说的?”头也不抬。
谌晗见他第一句话问的是:“眼睛怎么这样红?”
他在她对面坐下,“问我对此事的看法。”
“你怎么说?”
“张灵诲有异心确凿无疑,都敢当殿杀人。现在文武百官都知其不忠,圣上亦知,拥趸他者,追随他者,与其为党羽者,都该在心里打个疑问,是否要公然与圣上为敌。”
“继续拥趸他者,要么沦落到朝堂孤立,索性以真面目示人,僭越皇权,私下怂恿张采取行动,自立为王。要么表面附和,实际两头为奸,势必不能被他容忍。无论哪一种他都会露出马脚。”她道。
覃隐默然一阵道:“他接下来会拼命抹黑楚洔,构陷魏子缄,为自己挽回点声誉。”
颐殊抬眼看他,“圣上没问你跟楚洔的关系吗?”他一定听说了。
“我只说救过她,别的一概不知。”
“楚洔在魏府的时候,你三番两次登门,比之前频率大幅增加。”她笑了,“他会想不到你在跟魏子缄合谋教导楚洔行事?只能是他默许,纵容这种可能性,因为他也想对付张。”
“是。”覃隐毫不避讳答了。
他想问她还疼不疼,看她这模样问不出口,实在矫情。
可能还会被反讽难道这点小伤要嚎痛三天三夜吗。
她把写完的纸递给他,那是一张平面图,“我剩下的面具都放在这个位置,你让人把东西偷出来,魏府家规严明,不要打草惊蛇。”-
那天之后,覃隐放班总能见到她的窗户亮着,即使入子时她也等到他回来,问完当天的情况后再睡。他只能尽量回来得早些,下了马车直接就入她的房中。
他把烛油添上一点,端到桌旁,烛光照亮了她的半边侧脸,还有手上正在写的字。覃隐解下大氅挂在木架上,过来坐下道:“明日秋猎,地点凰鸣山。”
“我也想去。”颐殊些许失落,书也不想抄了,搁下笔。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覃隐道,“好了就可以戴面具作为侍婢去。”
颐殊低头提笔,不再讲话。她继续抄《若虫录》,他黯然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