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城年初起实行宵禁,子时过后街上就没什么人。
元逸府邸的院落里亮着几盏灯,像是知道有人会来。
覃隐推开房间的门,带进一阵寒气。颐殊可能等不了他,点着灯在床榻半坐半卧睡着了。她面朝里侧着,衣衫整齐,脚上绣鞋未脱悬在床铺外,听到声响,坐起来揉眼睛。
“你到的太晚了。”她说。矮榻的案几上全是典籍书稿,还有些杂物,让人想休息都没有坐的地方。颐殊察觉到房间太乱,忙起身收拾屋子。
覃隐倒不急,他绕着屋子转了一周,忽然定在床边那件裘领鹤氅上。
与他身上这件一模一样。
谌晗送的。
矮榻收拾干净,他走过去坐下。颐殊去给他煮茶,找点消夜。可她在厨房找来找去只寻得两盘桂花糕,红枣泥。她端着两碟甜食回来,就见覃隐低头靠在案几旁。
“知道你不爱吃甜食,将就着。”她将两盘碟子放下,“你也不早点说,我好准备。”
边说边自己从盘中拿起一块糕点。覃隐扣住她的手腕,颐殊抬头看他。
“谁半夜造访寡妇家,会是来吃消夜的?”
他故作轻浮,但又没有真的轻浮气,薄唇微翘,眼如点漆。
她半晌没移开眼,下一刹那动作竟是推开案几,跨坐到他腿上。
妆奁台上的黄铜镜中倒映出不堪景象,她衣衫半褪,辗转咬他的唇,情动而荼靡,活像燃了半宿迷烟。他扣着她的腰,微微掀开眼帘,视线落到她身后的裘领鹤氅。
等两人津沫交换够了,吻到气促,分开来颐殊就问:“为什么杀尉前宗?”
“什么?”尚未喘匀的气息。
“为什么躲在玦城,为什么瞒着我?”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裘领鹤氅。
缓缓移开视线:“大璩的开国皇帝谌漾,曾在珞阳修建武库。武库为他攻占平辽、沭玦等地扫清障碍,打下江山基业,后被废止荒弃,设下禁令,私开武库,夷族,俱五刑。”
颐殊困惑:“这与尉前宗的死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不是我杀的,我在珞阳。”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没有回南城?”
“没有。”覃隐微微偏头:“张灵诲定会派人去南城打探虚实,一旦证实我不在南城,他就咬死,而我百口莫辩。刑部大理寺,在他的操纵下也形同虚设,我只有死路一条。”
“不可能。”她说,“我不信你等死。”
他不作答,浑不在意似地,没有揽着她腰的那只手摸到她的小臂,再向下,捏起她的手,五指张开包拢住她的,再屈起手腕,轻轻一抖,佛珠就到了她的手上。
他将她手腕原先的那条拿下来,换到自己手上。
“我不在,也没人给你换药,这珠子早失了药性。”
表面的光泽都暗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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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今年又快入冬,颐殊站在门前,细雨微凉。这些天阴雨绵绵,衣物裹得越发厚实,将她整个身子都罩在斗篷下。陈秀担心她着凉,又往她怀里塞了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