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桥上,有人在卖大簇芍药,千片赤霞,百枝绛灯,煞是好看。我喊了一声停,蒋昭宁诸都不解其意,直到我跳下马车买了一盆花。
宁诸笑着摇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笛子放到唇边,缓缓吹奏思慕曲。
笛声仿佛云烟缭绕,清幽绵长致远,有种缱绻意难终之感。
今夜风月与花,笛声伤吟。
宁诸说他不是会守着一个人一辈子的人,只是这两三年暂时放不开,宫墙之深,早已不是他能遥望的地方,也许做了朝廷命官,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能护得她周全,如此便好。
蒋昭听得以袖掩面假哭,还拽我的衣袍一角擦鼻涕,真是受不了他。回到马车上,我把花盆方方正正地摆在一旁,仔仔细细打理好叶子,一回头,他俩都格外嫌弃地看着我。
走到半途,一群黑衣人截住马车。我们不惹麻烦事,麻烦事倒主动找来。
这些年崇任东暗中布下情报网,他的人还有不少分散在各处。
我只有两种做法,既然杀了崇任东,也去杀了晏谙,再顺势铲除所有异己,根除威胁,正合尹辗的意。另一种就是什么也不做,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尹辗放走了晏谙,若他施行报复,势必首先冲着我这个叛徒而来。
当初那三条协议:一、不让她进宫;二、不能伤害她;三、撤掉她身边一切眼线和跟着她监视她的人,他都没有违背。
无论是采花大盗还是太子府,抑或是现在的崇任东旧部,他只是把她放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结局如何由不得他。
崇任东知道她的存在,但我不清楚晏谙知不知道。是该以绝后患。
宁诸蒋昭一左一右持剑挡在我身前,他们多少都会点武,比我身手好。但我只是抱着我那盆花,重新回到马车上,还说:“宁诸,蒋昭,都上来。”
尹辗要清绝残党余孽,不可能不派人跟着,就连覃宅,亦被这群影子重重包围。
“杀光,一个不留。”车外的影子在等,我只能下令,“不要伤着我的花。”
宁诸跳下去帮忙,蒋昭掀开帘子紧张地观察局势,他不时就要大喊两声“漂亮!”“那边还有!”“好身手!”我烦不胜烦,又不能把他嘴堵上,只能撑着额头摸着花叶子安慰自己:至少这不是他乌鸦嘴招来的。
一炷香的时间后,刺客逃的逃,死的死,暗使同时撤得一干二净。宁诸握剑站在空阔地带,他只脏了衣角,云纹苏绣白袍被血染上一小片。
“这些都是什么人?”宁诸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杀我们的人。”蒋昭思忖。这倒不必思忖这么久。
他挑开一具尸体的面纱,蹲下察看,准备派人去查此人的身份,我拦住他,摇了摇头。他懂我的意思,站起来,回到马车上。
蒋昭驾车,我与宁诸弈棋。这会儿刚才发生打斗的地点估计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我让大理寺不要参与进来。他落下棋子,“一次未得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料到会有人刺杀。”我道,“看来,失窃的画作都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