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那你……”
“与我无关。”他平静地道,“接下来怎么收场是你的事。”
他站起来,我低头行礼。
“异人阁的面具人在大牢里,”走之前他告知我另一件事,“西角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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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七夫人之前会在花圃种上各类花卉,一批拿来炼香,一批用来观赏。自她消失以后这苑子里的花再无人打理,我摘下几株放在北苑的瓷瓶里,仟儿不识得这些花是七夫人院落里的,只当是小簪儿或者谁送来消解闷儿的。
她把酿圆子在手心揉成团,丢下油锅,顷刻油烟四起,香味扑鼻。前几日我说想吃,今天就给我做上了,顺道看摘来的那些花,做成鲜花饼。这些日子她钻研美食做法,致力于把每一种食材都变出花样,通常我是第一个试吃者。
第一批酿酒圆子出锅,我只尝了一个,剩下的她用饭盒装起来。说想吃的是我,但不全然是为了我。即使到了晚上,已经冷透了不得不重新回一次锅,没有那么好吃了,那人也只是象征性浅尝几个,夸赞几句,她也乐此不疲。
有天我俩闲来无事,将整个苑子重新布置了一遍,正好可以走出房门踏入阳光,迫使自己活动筋骨。忙完虽然累,但看着布局全部改变,多了许多装饰物的院落,觉得心满意足,怎么说都是自己住的地方,还是按着自己喜好来住得舒坦。
当时我们坐在院子里树下乘凉,仟儿问:“你会有离开这里的一天吗?”
她问的我心下凄凉,她又说:“我跟公子是会离开的,等你病好了,就走。”
我正要回“要走便走,说这些干嘛”,尤老爷带人杀进我的苑子。
这是始料未及的,我跟仟儿两个人,势单力薄,眼睁睁看着浩浩荡荡数百人闯进来,闹声乍作。这些人来势汹汹,为首的一脚踢开大门,鱼贯一般涌入,飞扬跋扈,沿途开道,先是砸烂一切挡路的障碍物,一方桌子,掀了,一张木凳,砸了,门上贴的对联,揭了,糊窗户的纸,撕了,院子里种的花养的草,拔了。再是翻箱倒柜,合力把器物家居推倒在地。仿佛一群土匪强盗,打劫抢掠,一把火烧个精光,不多几时,院子里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仟儿猛地站起来,慌得不行,我将她拉到身后,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她瑟瑟发抖,小声道:“我,我去告诉公子……”
我说:“不要。”
她惊诧地看着我,但我目光坚定,不容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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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妇!把赃物交出来!”
领头的人大喊大叫,尤万金就站在他旁边,目光阴恻。
得不到回应,我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尤万金终于忍耐不了,拨开下人走到我前面,指着我:“把她给我绑起来!”
七八个人,一拥而上,有人控制手,有人钳住胳膊,粗布麻绳缠绕束缚在我手腕脚腕上,收紧那一下狠厉到擦破了皮。绑缚的人大喊一声“起”,搭在树干上的绳子另一端被四五个壮汉拽在手里,一齐发力,我的手被吊在空中,身体也逐渐升空,脚离开地面,视物倒置,血液涌向头顶。他们把我倒吊了起来。
世界翻天覆地,天旋地转,两个五大叁粗满脸横肉的人,尤万金请的打手,一人一脚踹在我身上,推着我转圈,边嘲笑品评我的长相。因为倒吊着还不适应,我说不出一个字,就是眩晕恶心得想吐。
眼前有鬼火之影颤动,那是远处别家檐下点的烛灯,我盯着那点火光,调整呼吸,压住屈辱愤恨,尽力让自己抽离,否则情绪溃梯,我对付不了眼前的情况。倒情愿一把火烧光这世界。
仟儿起初在我被抓过去时惊叫了一声,她想拉住我,但那些人一把甩开她的手,粗鲁地将她推攘到一旁。我还没说什么,她眼泪就如雨般落下。
尤万金怒目横视地靠近我,扯起我的头发,好跟他对视。
“说,你把钱藏哪儿了!”
他皮肉松垮的脸上,鼓起一双恐怖的眼珠子,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