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方觉得彭乐非常矛盾,她不懂他的玩世不恭。她在旁边默默坐了一会,起身去洗手间。进了厕所隔间,窦方把外套脱下来,她里头除了秋衣外,连胸罩也没穿,热得浑身冒汗,简直是傻逼之举。她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了,坐在马桶盖上,拿起手机玩游戏。游戏玩了快一个小时,彭乐发信息催了两次,窦方才懒懒地穿上外套,把手机放回兜里,跺跺脚走出洗手间。
外头走廊上的两面墙贴满了切割玻璃,有一条长沙发。这里大约是整个酒吧最僻静的区域,但没人会愿意在这条沙发上谈情说爱,因为一抬头会从切割玻璃中看见自己或对方无数张支离破碎的脸,那场景堪称魔幻。所以这沙发十有八九是给尿急排队上厕所的人坐的,或者有醉鬼倒在马桶前,也可以就近抬上来当床睡。
窦方看见张弛坐在这张定位不明的沙发上,胳膊肘撑着一边的沙发臂,一手托腮,手机上的游戏画面在频频变换,显然他心思不在那里,她刚露面,他就抬起了头。
哦,你也来上厕所吗?这招呼打起来有点怪。窦方跟他目光一对视,只好不尴不尬地点个头,继续往回走。
“能在这待一会吗?”张弛说。
窦方一怔,她脚上的那阵麻劲已经过去了,但动作还有些迟缓。张弛坐起身,在沙发上拍了拍,“就坐一会。”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窦方走过去,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她没主动吱声,等着张弛开口。
“我上次说的事儿,你考虑好了吗?”
窦方的心剧烈地跳起来。她假装迷糊,“什么事啊?”
“我让你和彭乐分开的事。”
窦方舌头打结,“我,还没考虑好呢。”她为掩饰慌乱,低下了头。
张弛望着垂头丧气的窦方,忽然说:“你必须要那么多钱吗?”窦方沉默地把脑袋点了一点,张弛说:“我给你。我可以去想办法。”窦方诧异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他的钱从何而来,听到这句话,她脸上骤然红了。她在彭乐跟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跟他伸手要钱,但换成张弛,她却羞于启齿。并非因为张弛没有彭乐那样有钱,而是她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太窘迫。
张弛说:“我可以给你钱,你今晚能跟我走吗?”
窦方嘴巴翘了翘,“你现在有多少钱?”
张弛估摸了一下,他刚发了工资和年终奖,“两万。”
窦方脸上还有点发红,她咬着嘴巴,看张弛,因为彭乐的原因,她始终对胡可雯此人耿耿于怀。“你以前的女朋友跟你伸手要过钱吗?”听张弛说没有,窦方肩膀垮下来,她摇头,莫名固执,“我不想要你的钱。”
张弛看着窦方,“我今晚是因为你才来的,你知道吧?”
窦方闷不吭声,她感觉张弛要来拉她的手,她忙把手往身后藏去。张弛顿了片刻,起身走了。窦方感觉手心汗津津的,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慢吞吞走回卡座,何欣三个蹦迪爱好者正大汗淋漓地喝啤酒,看样子还能蹦一晚上。彭乐早等得不耐烦了,窦方目光在舞池和吧台搜寻了几秒。“小哥先走了,哥你困了也走吧,不用管我们,别忘了买单就行。”
彭乐骂何欣没良心,抓起车钥匙,拉着窦方就往外走。上了车,窦方看见张弛在几分钟前给她一条信息:你能来吗?他给了个房间号,是他们到酒吧前途径的宾馆。窦方问他:有事吗?张弛的回答很简单:有事。
窦方的手在衣兜里,攥着手机,她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发呆。车窗上照出一张模糊的人影,窦方不禁把头发慢慢地拨了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