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鸿只是轻轻闭了闭眼。
因为她别无选择。
一无所有的人,除了拿自己的命去拼,也没有旁的法子。
只是这世间终究有太多的事,她拼上一条命也无法改变。
这天地太大,这岁月太重,那些累世的恩怨,一万年的情仇,终究会催垮每一个置身其间的人。因果织就天罗地网,网住了每一条生命。
她没有选择,他没有选择,他们全部都没有选择。
她曾以为,只要她愿意断情绝念,只要她愿意舍了性命不要,总能撼动这方天地,总能扭转命运。有舍有得,有得有失,这样天经地义的道理,却失灵了。
错了。
她纠正自己。
并不是失灵,而是彼时的她看不清,自己要撼动的、要扭转的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她舍出去的那些代价——不,就连她自己,在这样千万年积累下来的命运之前,又能算什么?
“你总是不愿意倚靠旁人。”
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常晏晏苦笑起来,她将手指插进白飞鸿的指缝间,摊开她修复好的右手,将那只手——那只如今只用来执剑杀人的手,轻轻地,温存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飞鸿姐姐就是人太好了。”
她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神色,将白飞鸿整个地抱进自己怀里,“生怕利用了别人……明明能利用我,能利用那么多人。”
她紧紧地,紧紧地抱着白飞鸿,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将另一侧脸颊也贴近她的鬓发,深深地、深深地偎依过去。
“飞鸿姐姐早该看出来了吧?”
她在笑,带着血的热气的吐息扑在白飞鸿的耳朵上,“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会像林宝婺那样什么也不说,也不会像云梦泽那样傻乎乎地等着,我想要什么,旁人不给,我就自己去挣。有人妨碍,我就除掉他们。我就是这么挣来了三圣教的圣女,也是这么来了昆仑墟,遇到你。”
白飞鸿蓦地睁大了眼。
温热的血浸透了红色的衣衫,透过周身上下无情道反噬留下的大小伤痕,一分一分渗入了她的体内。
那不是回春诀。
那是——
“别动。”
常晏晏把她抱得更紧了,扼住了她那艰难的些微挣扎,“很快就好了,飞鸿姐姐,很快,很快。”
“晏、晏……”
白飞鸿破碎的喉咙挣出她的名字,只这样简单的几个音,就让她尝到了血腥味。
“你总是不舍得对我生气。”
她又笑了,“所以这一次也别生我的气好吗,飞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