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如今还在乎什么脸面?连进宫不到一月的小贱人都能?骑到本宫头上来,你说本宫还有什么脸面!”
薛皇后?气的顺手?抓起一旁的瓷瓶扔到地上。
清脆的响声让她平静了一瞬,“你口中所说的玩意儿?,至少会让本宫高兴。”
明明容似二八年华的少女,可她的一双眸子却黯淡的瞧不见一丝亮光,“本宫入宫二十五载,为圣上生下太子,将其抚养成人,统领六宫,整日操持,眼下唯一有些令本宫高兴的趣事儿?,本宫都不能?做主吗?”
嬷嬷不敢苟同,“可是娘娘,您如今坐的位置,是天下女子心之所向,便是再如何都不能?因为任性,而?丢了现在拥有的一切。”
薛皇后?觉着?有些好笑,“本宫拥有什么?圣上不喜,太子不亲,那些小贱蹄子还整日来本宫跟前耀武扬威,有圣上护着?,本宫拿她们一点办法?没有,你当本宫喜欢坐这皇后?的位置?”
“本宫不喜欢,但本宫不得不坐!”
薛皇后?看着?嬷嬷,“当年我与?表哥都在议亲了,是圣上抢占了我的身子,我才不得不入宫的。”
“可您后?来不也为讨圣上欢心,放下身段曲意奉迎了吗?皇后?的位置是您千辛万苦争来的,您忘了吗?”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泛起泪花,“嬷嬷,我总不能?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嬷嬷忽然怔住,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芙蓉娇颜,听她继续道:“他与?表哥一样?,每次瞧见我穿那样?的裙子都会盯上许久,但他比表哥会说话,会哄我开心。”
眼瞧着?娘娘似乎陷入了自己给?自己织下的情网时,嬷嬷顿时清醒过来,打断了她,“可他不是冯大人,冯氏一族早在娘娘入宫后?,便迁家去了北边,二十多年过去,娘娘还记得冯大人,可据奴婢所知,冯大人早已儿?孙满堂,恐早已忘了娘娘与?他从前的情谊。”
她就是要断了娘娘的心思,深宫寂寞,底下的龌龊事都见怪不怪。若是娘娘高兴,逗趣儿?一二也无伤大雅,可若动了感情,那便是一只脚踏入了深渊,再难转圜。
她看不出来赵公子与?冯二郎有何处相似,所以到头来,还是娘娘这些年被这宫墙困住了身子,又从圣上与?太子那里寒了心,才觉着?年少时的那丁点情谊弥足珍贵,在岁月的美化后?,更显难得,让她念念不忘。
趁着?薛皇后?愣神之际,嬷嬷唤来下人替她换上彰显皇后?身份的衣裳,从始至终她都不发一语,像是一尊任人摆弄的泥偶。
看着?她这副模样?,嬷嬷也心生不忍,但此?时她若软下心肠,说些哄娘娘高兴的话,先前那些便都白费了。
她拿起木梳,将满头乌发拢在掌心,“娘娘,二十多年都过来了,您如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没人比您活得更好,更幸福。”
“您只要坐好皇后?的位置,日后?再当上太后?,区区一个赵公子,您便是日日将他留在宫中,有殿下在,也没人敢说您一句不是。”
渐渐的,薛皇后?似乎回过了神,她看着?铜镜中依然漂亮的皮囊,半晌后?才如以往那般,扯了扯嘴角,牵起一抹端庄温和?,彰显皇后?威仪的笑容。
时辰已到,皇后?迟迟不曾露面,可众人见太子淡定从容,只当出了些意外,并不曾放在心上。
皇家的荒唐事自当今圣上即位后?哪止一件,众臣早就习惯,更何况只是皇后?寿辰,皇后?来迟这件小事。
男眷与?女眷的宴席只有一墙之隔,隐隐还能?听见旁边传来的谈论声。
大臣在一处多是聊的天下大事,并未入仕,或是年纪尚轻的人则都聚在一处聊些近日来上京的趣事儿?。
而?以李鹤珣的年岁,本该混迹在世家子弟中,可每次在这样?的场合里,他都被众臣围绕,连太子都没有的待遇,却给?了他,于是尤其令人瞩目,显得格格不入。
但好在李鹤珣对于这样?的场合驾轻就熟,无论是与?他探讨或是商议,他都游刃有余的应对,那番从容不迫的气魄被这些老臣看见,都忍不住对着?李诵年羡慕道:“你家澜之还真是有你当年的风采。”
“这话不对,我觉着?澜之比他当年可出众多了。”
“哎,我家那不孝子若是有李大人一半令人省心,我也就不用发愁了。”
李诵年漫不经心的抿着?茶,任由?身边的几个老臣调侃艳羡,始终无动于衷,可若仔细瞧去,便能?看见他胡子微微上翘,眸底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