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启唇无声。
哪里不舒服?
他看不见罗纨之的身影眼睛不舒服、闻不到罗纨之的气味鼻子不舒服、听不见罗纨
()之的声音耳朵不舒服,就连心里,他也被剥夺了喜欢二字,不配将她容纳进来。
他哪里都不舒服。
可他能说得清,道得明吗?
即便是神医,也摸不到他的六神无主,摸不到他的彷徨无措。
宋大夫看病人闭口不言,切了一阵脉象就起身拱手道:“郎君的脉象无碍,想来是忧思过虑导致心浮气躁,好好休息一阵就好了,不妨闭目养神睡上一觉……”
“好。”谢昀平静应下。
苍怀与霍显站在屏风后,谢昀在内室更换外衣,他们有条不紊地一一交代起建康和北胡的近况。
一个道:“常康王果然按耐不住,招集人马逼宫,陆家与张家这一次死伤惨重,成海王趁机揭穿皇帝驾崩之事,现在建康人心惶惶,不过尚在掌控之中,就看常康王如何行下一步……”
另一个道:“北胡王与赤鹿部落联姻,得到了支持,兵不血刃地占领东南平原,对建康威胁最大。”
“今年雨水丰沛,但北地的牧业却并不理想,收成不好,预计存粮不会多,势必要趁秋收之际侵扰边城。”
谢昀把他们的话都听入了耳,再一一给出指示。
似乎与往常无异,但他明显停顿思索的时间变长了,好像这些简单的事情突然就变得繁琐复杂起来。
苍怀与霍显本来相看两厌,这次都情不自禁对望了好几次,总想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见地,好在对方也和自己一样茫然费解。
谢昀把话说完,就淡声道:“出去吧。”
两人不敢多问,拱手退出屋子。
屋子空了,静了,什么也没有了。
就好像本该如此,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他的一生绝大部分时间就该是这样。
谢昀曲起腿,一手撑在身侧,一手随意搭在膝头,素衣洁白,墨发垂背,他扭过头望向氤氲着雾气的窗外。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雨越下越急,天上好像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流如瀑。
脸颊上一阵冰凉,他慢慢伸出手,指尖沾了一滴晶莹水珠。
雨,都飘到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