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登时一惊,赶忙追上去,“陛下!”
沈离疾长臂一推,殿门“咚”得发出重声,在寂静的寒夜里尤其刺耳。
广寒殿外跪着的众臣工闻声抬头,连忙起身,重新行礼作揖,“陛下……”
但他们的陛下目光却未曾停留,径直走到外面,甚至未覆鞋袜,赤着双脚踩在雪地里,竟也面色不改,仿佛是感觉不到这冬夜刺骨的寒意一样。
众臣工对视惊疑,也急忙跟在他身后。
一时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行。
岁暮的冬风呼啸着刮过,细细霜雪纷飞盘旋,凤阙龙楼被厚厚的冰雪覆盖。
“陛下陛下!穿上大氅,还下着雪呢。”李公公小跑着给沈离疾肩上披氅衣。
后面跟着一众太医和臣工,面色焦灼,不知陛下要去何处,但又不敢喊停陛下,只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跟着,摸不着头脑。
沈离疾接过李公公递来的琉璃行灯,长腿阔步,将众人甩得远远。
他越过悠长廊庑,跨过廊檐丹墀,一路不停。
身影生风,脚步绝尘,急切的,渴望的,似乎想要见到谁。
“陛下陛下!穿鞋,地上寒凉。”李公公边跑,边蹲下来将一双短屐放在沈离疾的裳摆边。
沈离疾匆匆披上大氅,趿着鞋,乌墨长发随风飞扬,三千青丝散开在漫天霜雪里。
他又单手迅速笼住帽衣,继续提灯奔走在风雪夜里。
随着目地越近,李公公倒是看出来了,陛下这是要去长乐宫。
沈离疾高大的身形融于茫茫月色,目光执拗地盯凝着看不见尽头的前方。
漆黑幽夜下,隐藏了他瞳底深处那抹浓重的偏执与疯狂。
穿风过雪,终在望见长乐宫灯的那一刻,猛然顿住,后渐渐收敛步子。
宫门无人守夜,亦无人通传,大抵因夜寒被主人叫进殿内取暖了。
沈离疾站定在门扉前,屏息。
长乐宫内烛火明亮温暖,不再是上辈子的凄冷黑暗。
此刻里面住着他的朝思暮想,他的求而不得。
也不再是生与死的茫茫距离,只隔着一扇门,近在咫尺。
可近在咫尺,他却迟疑了。
李公公大喘着气踉踉跄跄跟来,看到原本风疾电掣的陛下变得寂静无声,顿时也不敢冒然出声。
冗长的安静。
沈离疾在寒凉夜色里驻足不动,雪飘落他宽阔的肩头,不曾融化。
似有情愫翻涌,艰难挣扎,扼得胸腔发痛。
良久,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颤着,要去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