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帕缓缓被挑起。
虞馥睫羽轻颤,微抬螓首,迎面而来的是暴君身上风雪寒气,冷得她不由哆嗦一下。
沈离疾顿了顿,转身走到桌案前鎏金博山熏炉边。
李公公为他褪下染满清霜的大氅,递上热茶。
沈离疾接过,喝了口茶润嗓子,长身直立,抬臂烤火,冷白的手指被炉光烘裹着。
虞馥这才发觉他趿着短屐,双脚被雪冻得通红。
未袭着华服,也不配戴黄金玉饰,只一身素衣,寂静而立,却叫人觉得他又傲又贵。
是一身狼狈也遮不住的不凡气度。
虞馥忍不住掀起眼帘,望过去。
恰,对上了他的目光。
一双深邃丹凤眼,眸狭长微翘起,瞳若古潭之幽。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便觉心悸,似历尽沧桑,饱经风霜雨雪。
虞馥怔了瞬,神思一凛,忙不迭错开视线。
暴君凶名在外,性子睚眦必报,杀伐果断。
她轻眨干涩的眸子,想起适才冒失关门一事,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紧张感愈深,愈发让她觉得身上延国宫装厚重,不至须臾,背脊遍出了一层薄薄细汗。
就连脖颈也因头饰繁多,逐渐酸疼。
虞馥不大舒适地扭了扭脑袋,神情泛起软软的无措。
沈离疾将茶盏放下,目光掠过喜榻上有小动作的公主,低首对李公公吩咐了几句。
李公公拜身一礼退下,紧接着宫娥们捧着玉帛澡荳香草,鱼贯而入,扶着虞馥走进折屏,服侍她更衣。
金钗银饰摘卸,虞馥缓了口气,这几斤重的东西,戴得脖子快要断了。
洗净颜上胭脂铅华,谢罢繁琐宫装华服。
宫嬷眼中划过一丝惊艳。
没想到这位姜国公主不仅身袭衣冠礼服时雍容华贵,现下未施粉黛也丝毫不减风采。
皎若朝霞,灼若芙波。
一副国泰民安的美人颜,一双涟漪含情的桃花眸,惹得春风心动。
可惜了,宫嬷又摇摇头。
只是个旮旯小国送来和亲的政治牺牲品,完婚后也不见得陛下会赐予她妃嫔之位或是封号。
虞馥重新一番弄妆梳洗后,纤腰微步走出折屏,轻抬两弯桃眸,偷偷打量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