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抬起泪眼,哭得鼻尖通红,惹人怜惜,连嗓音都带上一丝哭腔,“我知道,伯远不是个好丈夫,他之所以被人挖心,完全是因为色迷心窍,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是,他到底是我的夫君啊……”
苏芮说完这句,便以手掩面,泣不成声。
外人都不知道王伯远因何而死,还为他是小有名气的秀才而感到惋惜。苏芮便是要撕了这一层伪装,让王伯远从此臭名远扬,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而即使他对妻子不忠,花心滥情,苏芮还是为了他放下身段来求一个乞丐,谁见了不说她一声痴情,不夸她一句良善呢?
这不她刚说完,人群里骂她是扫把星、克死王伯远的声音就一下子消失了。
乞丐半点没被打动,不屑一顾道:“真是怪了!人死了乞求我来救活,难道我是阎王吗?”
苏芮早猜到他会说出这句话,简直跟她从原身记忆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原世界中,这个乞丐就很不好惹,他似乎不大认同原身要救王伯远的行为,对她又是打又是骂,让原身颜面扫地不止,还吐下一口痰,让原身吞下去。
这等侮辱,换个脑子正常的人早受不了了,但原身就是个榆木脑袋,不仅任打任骂了,还真的吞下那口痰。
这段记忆,简直让苏芮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
可是谁能想到,正是原身吞下的那口痰,最后竟真的让她吐出了一颗心,救活了王伯远。
“妾身没有别的愿望,只要侠士大发慈悲,救我夫君。”
苏芮哭了半天,身体早就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整张脸除了眼眶是红的之外,完全苍白得像一张纸。
乞丐撑着身体坐起来,恨不得能抖落一斤饭黏子的浓密大胡子抖了几下,身上酸臭的味道更浓,围观的人群退避三舍,唯有苏芮动也不动,坐在他的视线当中。
乞丐探头跟苏芮对视,笑嘻嘻地说:“你口口声声喊我侠士,我这幅鬼样,到底哪里像侠士了?”
苏芮愣了一下,指着他当做枕头的那个木盒。盒子看上去很普通,但是长度宽度告诉她,里面装的东西不可能是一副卷轴,而是更加扁平的东西。
刀或者剑。
“算你有点眼光,只不过……”乞丐拉长语调,朝地上的破碗里吐了口唾沫,“你先吃了它。”
苏芮面色煞白,捂着胸口,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一闭,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琼枝正好打了一壶酒回来,拨开人群就看到这一幕。她大叫一声夫人,把酒壶往乞丐身上一丢,就扑到苏芮面前,将她抱起。
听到旁边人给她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琼枝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这叫花子,简直不识好歹。我家夫人愿意花重金请你帮忙,你若是不愿意便算了,何必在这儿欺负人。我家夫人自从老爷死后,哭得肝肠寸断,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还被王家人逼迫,要她交出家中田产铺子。
天地良心,夫人嫁进王家之前,王家是什么个情况谁不知道,一亩三分地靠着夫人的嫁妆和操持,才有了今天的宅邸和铺子,他们也好意思。如今我家老爷尸骨未寒,夫人就被王家人欺负至此,她实在没有办法,听信了个道士的话来找你帮忙,可是你这又脏又臭的乞丐,竟然也来欺负她……我家夫人真是太可怜了,这样一等一的大好人,还被你们这样糟践,夫人啊,这太原咱们是呆不下去了,还不如回去老家,也好过为一个养外室的男人背负扫把星的名声……”
琼枝一边哭一边骂,不但没有忘记苏芮的交代,把她的话全部说出来,还出色地自由发挥,让围观的几个妇人都忍不住跟着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