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存友默然片刻,差点抬起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百里妇行是百里惠真的外甥女——传闻百里惠真死的时候双腿都已经被剃成了白骨。
外朝官维护先帝和郭皇后也不过是被贬谪流放,首恶钱倡也不过是被斩首……
“我记得韦大人当时也是被贬官来着?”
韦存友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百里赞善当日是被处私刑”这种话。
他只是在辩经。
百里妇行却未放过他,慢悠悠地说:
“古往今来,真正牵涉谋逆案的女子有几个真的被轻判?若说男子谋逆当斩家中女眷也要流放充官,竟没有一例是女子谋反在先的,男子在外犯错,女子被株连以至于流放,竟然算是‘不同椸枷’?”
韦存友端起了茶杯,用眼睛瞄柳承雍。
柳承雍的目光立刻飘去了另一边。
他们的位置显眼,早有人在一旁围着,此时看向百里妇行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各位大人可是在这辩经?”
穿着一身长裙的太子殿下缓步走了过来,打了个招呼。
一群人想要对百里妇行口出恶言的心也淡了下去。
此地毕竟是东宫,这女子……恐怕是太子特意安排的,只为了论女子之尊,男子之卑。
男人们的胸口像是被人塞了冰块,忍不住去看太子。
韦存友问太子:“太子殿下,这位百里娘子……”
“她是我东宫的僚属,常说些一家之言,孤听着有趣,就让她来跟各位大人讨教。”
有趣?
有趣!
只是有趣??
有趣好啊!殿下只是觉得有趣!那事儿就不大!
有人长出了一口气,也有人静静注视着那位含笑的太子殿下。
殿下今日只觉得有趣,来日呢?若是朝中的官员不合她心意,她是不是也可以让更多的女子入朝,到时候这百里妇行的种种邪僻言辞就成了正经正道?
“一个百里小娘子固然不会撼动千年经学之基,可只要开始议经,便少不了经论之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里变一点那里变一点……”宴席散了,韦存友一边上车,一边摇头感叹。
“说到底,殿下的种种手段都是在让她登基之道名正言顺,楚少詹事等人现在也在拉拢朝中青壮一派,吓一批拉一批,殿下年纪不大,行事勇猛。”柳承雍跟在他后面挤上了他的车。
韦存友:“你怎么不坐轿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