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澹台文殊奇怪地笑了两声:“这些年我为红尘之门所隔,对这个世界看不真切,这文运里的手段,不是超脱之魔留下的,而是吴斋雪时期的手笔——”
那张丑脸继续下倾:“你当年到底对祂做了什么?竟叫吴斋雪有这样的胆子……这么深的恨意?”
当初七恨替下来的《苦海永沦欲魔功》,可是长期保留在无罪天人的手上,帮助祂这个正统的曳落族人保持自我,后来才被姜望取走炼化。
要说七恨和澹台文殊之间没有什么勾连,子怀怎么都不信。
但要说祂们有多么亲密无间,那场撼动天海的【执地藏】之战,岂不是澹台文殊最好的逃身机会?
可七恨天南地北四处落子,愣是没往孽海看一眼。
如今澹台文殊又来问七恨往事……
子怀平静地看着祂:“无非是押错了注,先生。”
澹台文殊低沉地道:“你已无超脱之望,却还存超脱之念,想为儒宗推举一超脱……事实上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你既然永远地停在当下,超脱就不能够再被你想象。”
“在幻想中存在的永恒,真的能有不朽的意义吗?”
这一刻无罪天人丑陋的眼睛,似有真实的情绪:“从吴斋雪到施柏舟,没有一个能够循你的路走,甚至最后都跟你反目。超脱难企,天地见恨。子怀,莫要再执。”
孽海的囚徒劝人莫执,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但吴斋雪和施柏舟的名字,让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子怀没什么波澜地反问:“先生好不容易出来放一趟风,怎么没跟景二过几手,就老老实实回去了?”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守信的人。”澹台文殊怪模怪样地道:“【执地藏】不死,我就会被祂吃掉,这一次是不得不出关。山河虽然壮丽,于我陈迹已远。目的已经达到,我又岂会留栈?”
子怀笑了笑:“我还以为,是那位‘大闲人’……”
“噤声!”澹台文殊咧嘴打断了他,哈哈笑道:“少讲一些老子不爱听的名字。”
这场久违的对话,就此戛然而止。
天上文云倏而便翻卷,澹台文殊的丑脸,被滚滚文气所掩埋。
云卷云舒,不留朝痕。
大约是红尘之门又锁紧了些。
哪怕澹台文殊在儒家文运里有至关紧要的贡献,要想通过文运来“放风”,也需要有相当关键的提升,同时少不得典守者闭一只眼。
现在是典守者不愿闭眼睛了。
大概景二也不想麻烦那位最怕麻烦的人……
子怀握着手心的棋子,一时没有说话。
那个澹台文殊不爱听的名字……
近古时代最后一位登台表演的超脱者,大时代的尾声!
在诸圣时代放浪形骸,在神话时代结庐独居,在仙人时代闲云野鹤,在一真时代寄情山水……活跃于一真覆灭后,道历新启前的无序时期,自号“春秋大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