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丽的照相机一直在拍着,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一具具尸体从防空洞里被拖出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在大街上已经堆成了一片。活着人在嚎淘大哭,不知是为了自己的死里逃生,还是为了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没有血,但大部份尸体却着,仿佛是经历了一次上帝的洗礼。
“他们大部分是窒息而死去的,还有一部分是被踩踏挤死的!”张贤麻木的看着这些逝去的人,这样告诉蔓丽。
蔓丽开始呕吐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死人,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都跑到防空洞里的人,都已经处在安全地带的人们,为什么还会这样悲惨地死去。
“鬼子把通风口给炸了。”当张贤又见到那个不让他开门的护卫兵时,这个护卫兵向他做着解释。
“你为什么当时不放他们出来?”张贤已经无力呼喊了,他觉得这个和他一样,同样当兵的人,为什么没有他这般的爱心,却这般得冷酷。
这个护卫兵没有回答,他沉默着,一脸得苍白。是呀,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当时也只是按照长官的命令行事。
这个世上本来就如此得不公,有权有钱的人才不会往这里面挤,他们当然有自己的避难所,进入公用隧道避难的都是那些无权无钱的小人物,这些小人物,这些百姓在这个乱世之中,不过是荒野之草,就任其自生自灭,哪怕是被烈火烧烬了,也从不会有人问津。
蔓丽的照相机停住了,她盯着一副画面,人定格在了那里:在她的面前,是一个已经死去却睁大着双眼的母亲,而就在这个已然逝去的身体之上,她的双手还紧抱着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婴儿。
这个场景震悍了所有路人,许多人都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张贤也被这个画面所感动,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呵,母亲已经不在了,他可以想象当年在南京,母亲一定也是这般地保护自己的那两个兄弟。在以后的许多年里,这个画面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终生也忘记不掉。
蔓丽再一次呕吐起来,她的整个人好象已经崩溃,若不是张贤及时把她扶住,她一定会摔倒在地。
张贤只想着早点把她带回住所,虽然那里也已经成了废墟。他扶着蔓丽,慢慢向前面走去,蔓丽倚着他的肩膀,依然在不停地抽泣着。
路上,随处可见断壁残垣,人们哭着在那些破碎的屋子里寻找着任何可以用的东西。火还在燃烧,救火车满街跑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火没有扑灭。
正走之间,却见前面有一群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张贤与蔓丽也不由得走上前去,想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当张贤与蔓丽挤进人从,顺着人们的目光向那边看过去时,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看到了这两天来,一直卖给他们栀子花的那个小姑娘,而这个小姑娘却是倒在一处被炸塌的房子下,一根木梁倒下来压在了她的双腿之上,使她爬不出来;而幸亏这根木梁,扛住了倒下来的一堵墙,没有把她砸成肉泥。
“你们大家怎么不快去救她呀!还在这里看着。”蔓丽有些气愤难当,这样的问着这些边上的看客们,在她看来,这些人是不是都过于麻木了。
“小姐,你没看到吗?”旁边的一个年青人告诉她:“那有一颗没爆的炸弹!”
张贤和蔓丽这才发现,在那堵压在木梁的墙中间,果然还有一颗未爆的炸弹,那炸弹埋在一堆乱砖里,不仔细看是看不到了。
小姑娘有初时一定是昏了过去,她的花篮和她的花洒了一地。而到这时,她才幽幽地醒转过来,哭着挣扎着向外爬着,可是那根木梁太重了,她的身体太娇弱了,根本就拉不出腿来,反倒是她刚才的挣扎,让上面的墙晃动了一下,那枚炸弹也摇了起来。
人们都感到了危险的来临,呼叫着四散跑开,生怕被炸弹炸到自己。
“怎么办呀!”蔓丽没有跑,她心急如焚地拉着张贤问着。
“小姑娘,你别动!”张贤来到小女孩的面前,她的脸,这样安慰着她:“你千古不要动,听大哥哥的话,千万别动!”
这小姑娘一脸地泥水,睁开眼睛看清了张贤的脸,同时也认出了他来,于是轻轻地点了下头。有的人天生就能给人一种信任,张贤就是这样的人。
张贤这才回过头来,对蔓丽道:“这需要工兵来先拆除炸弹,才能把她救出来。”
“可是去哪找工兵呢?”蔓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