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为早便见过这位表姐,晓得她是白家大舅与亡妻所生,身世孤苦。
都说“外甥像舅,侄女似姑”,霜枝表姐同母亲一般,长了一双盈盈秋水的杏眼。
霜枝表姐正是二八年华,身姿窈窕,清颜如玉,身着一条菱格花草纹的百迭裙,皎皎颇白皙。举止端庄得体,只是性子太过安静了些。
因着乔家只有乔大胆一个女娃,白霜枝住过来,乔家院子多了几分热闹。
每每乔大胆沾着两裤腿的泥巴回来,姑姑一边替她掇拾干净,一边数落道:“我叫你大胆,可没叫你胆大泼天、胆大妄为,一日日跟那坐不定的猢狲似的,一股牛劲儿乱拉套,爬了墙头又下塘。”
“多同霜枝姐姐学学,端庄得体些,也好叫我省心。”
“学不来的,霜枝姐姐这般好看,叫我怎么学?”生在个个好容颜的乔家,乔大胆很早就对自己的长相有了定位,她又豪气道,“霜枝姐姐也学不了我,你瞧她那大袖子,一看就知道不能爬树。”
惹着院里众人大笑。
乔姝燕正要继续说她,乔大胆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个李子,用衣摆擦了擦,举起来给乔姝燕:“娘亲,你吃。”
“这孩子……”乔姝燕欣慰。
“可酸了。”
“乔大胆,你给我站住!”
……
白霜枝喜读书,一捧起书卷便痴痴呆呆的,有时走在外头,想句子想得入迷了,也会如此。
乔家藏书比白家多,白霜枝如入宝库。
因为乔见山已十三,乔见川又话太多,白霜枝喜欢到乔时为这里来借书。
乔时为问:“表姐想寻什么样的书?”
“都成,都读得进去……不耽误你的功课就成。”
这个世道的女子识字的少,纵是识字,许多也只是读些诗词,再读些话本子消遣,白霜枝却能读得了那些拗口枯燥的经书。
借书还书,来来回回,两人便熟络了。
正如老爷子所言,当性子契合时,话自然会跑到嘴边。
谈及为何读书,又为何读这些深奥的经书,白霜枝怔了怔,仿佛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许久了才应道:“只是觉得合该如此。”
“一来,我生性比旁人迟钝了些,总是痴痴的,从前祖父在的时候,费了那样的气力才教会我读书写字。若是他走了,我便也把他教的给弃下了,哪能对得住他?”
“二来,每每在窗前坐下,望着外头的风光,便觉得手里应当捧着一卷书……不读书又能做些甚么呢?多读些总是好的。”
乔时为受教,这是他身为男子不会想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