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荀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道阴霾,他也不再伪装,冷笑着说道:“呵,就凭你?你又是哪位?”
“你不必在意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凌蝶儿笑了笑,看向身边的柳闻辞,“你所畏惧的这位柳统领听命于我,只要我一句话,你不仅不必进禁妖窟,你先前所有的过错都将一笔勾销,欠下的债我也会替你偿还。”
苟荀脸色一变,能让柳闻辞这位列禁军统领听令的妖,除了台上那位,也就只有她了。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妖后殿下初出茅庐,年轻气盛、自命不凡倒也可以理解,不过你可知道我是谁?就这么放心大胆,不怕我到最后倒打一耙?”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所以才要你立誓,那你便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凌蝶儿直言不讳地睥睨着他,那神情与颜清别无二致,压迫感极强,“苟荀,犬族,妖都最为臭名昭着的黑心商贩,坑蒙拐骗、偷盗走私无一不精,就连妖王山中九大家族的领地都能游刃有余地进出,曾多次被禁军抓捕,却次次化险为夷。而最主要的是……”
凌蝶儿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妖都下九流,你八面玲珑,无妖比你更为精通。”
“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凌蝶儿直起身子,挑着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否被关进那个暗无天日、只进不出的禁妖窟,皆在你一念之间。苟荀,你是个聪明妖,应该知道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会对你更加有利。”
“呵,”苟荀瞪着她,好半晌才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还真是世事难料,他们都说我苟荀神机妙算,但我今日才知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像我算不到柳统领会做你们的贴身侍从,也想不到那高高在上的妖后殿下竟会对我们这群卑劣低下、苟且偷生的小妖感兴趣。谁说妖后殿下狂妄自大、修为低微、不学无术,这分明比他们所有自诩足智多谋的妖都更有手段。”
他有些惆怅地抬起头看向天空:“看来这妖界,是要乱了。”
凌蝶儿笑了笑:“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又何必自命轻贱。禁军职守妖都,对名面上之事了如指掌,却对藏污纳垢之处不甚了解,是我们需要你们。”
苟荀苦笑了一下,眼中晦暗难明:“若是你们先前就这样,我们又何至于此?若不是你们放任那些盛气凌妖的妖族肆意妄为,我们又怎会被逼迫到如此地步?”
“抱歉,”凌蝶儿俯下身,朝他伸出了手,“是我们有错在先,可否请你们助我们一臂之力?”
柳闻辞一皱眉,想要走上前,却被茈萝扯住了衣袖,他回头看去,茈萝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去干扰他们。柳闻辞虽不赞同,却也没有继续前进。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苟荀满腹疑团地看着她,“我可不信王族的妖会这么好心。”
“情报,”凌蝶儿与他对视,“我要这妖都每日的所有情报,尤其是何处何时发生的哪些大事,都要事无巨细地传送给我。我会开辟一条暗道,专供你们进出。”
苟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像是想不到她居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他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一条贱命,只要能够活下去,听命于谁又有何区别?”
他没有握住凌蝶儿伸出的手,而是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冷着眼说道:“不过还请妖后殿下记住,我此番帮助你们只是为了活命,并不代表不再记恨他们。”
“自然,”凌蝶儿点了点头,“我叫凌蝶儿,合作愉快,苟荀。”
苟荀冷冷地看着她,伸出右手指天:“我苟荀在此立誓,从此听命于凌蝶儿,若有半分不臣之心,甘愿神形俱灭。”
一道白光涌入他的眉心,一枚印记出现在了那里,又很快隐去了身形。
“誓已立完,那我就此告退,还望妖后殿下信守诺言。”苟荀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若是我想寻你,该用何种方法?”凌蝶儿问道。
苟荀顿了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传音石反手扔给了她:“若在宫中可用这块传音石,若在这妖都之中……”
他继续往外走去,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在地面留下了斑驳陆离的影子:“不论你对着何处叫一声‘苟荀’,我都能知道你在找我,并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看着苟荀的身影逐渐消失,柳闻辞皱着眉看向她:“蝶姑娘。”
凌蝶儿回过头,笑道:“怎么,有些意外?”
柳闻辞点了点头:“蝶姑娘不像是会愿意插手这些事情的人。”
凌蝶儿笑了笑:“有些事,愿不愿意其实也并非那么重要。这些事只有我能做,并且我有能力去做,那我又为何不做呢?”
“看起来蝶姑娘对会遇到苟荀早有预料,并且早已想好了对策。”柳闻辞看着她。
“柳兄,藏在暗处的情报网看起来微不足道,在关键时刻却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无光照耀之地会滋生黑暗,却也能孕育新的光芒。”她看着他们,杏眸中有不可名状的情绪,“那便让我,来让这一切新生。”
处于漩涡与浮沉之中,谁又能够滴水不沾、铅尘不染?真正的纯洁无瑕并非不谙世事,她只求待一切尘埃落定,她仍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问心无愧地去面对她所深爱的、并且一直在等待她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