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看见几个人脸上的戒备明显降低。
也对,旁的村庄规模有大有小,多则几百人少则几十人,只有织女镇和织女镇达到了上千人的规模,谁能不防备他们呢。
周遭几个村落并织女镇几百年来互相通婚,彼此间存在着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即使没有十分熟悉,但突然出来上百口眼生的的人,他们即使再心大都不至于忽略掉。
这不,有人问里正:“我瞅着他们说话的口音跟咱们不一样,老兄你这头是啥情形呐?”
里正说道:“他们从西边逃过来,被官爷们安顿在织女镇旁边,这一年来倒算得上安生,并非那起子难相与的,我便将他们带过来了。”
几人听闻里正的话,带着戒备往东小庄一群人那边看了眼。
“你管他们做甚?不过外乡人罢了!”
说话的人跟里正舅家沾亲带故,虽说里正舅父舅母早就没了,但还有几个表兄弟不曾断了姻亲。
他代表此时大多数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初来乍到的逃难者与土生土长的乡民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就是来抢占自己土地的。
里正道:“他们在西边都是富户人家,领头的还是个童生老爷,加上来了咱们这儿亦十分安生,到底关系着几百条人命,我思来想去便将他们带上了。”
听说东小庄还有个童生老爷,几个人再次带着打量往东小庄驻扎的地界看。
不怪他们好奇,此时的读书人实在太少,在山上避难的人家竟无一识字的。
借助读书人的光环,人们对东小庄的戒备感总算稍稍降低些,临走的时候还有人跟里正说:“你可不能把心偏到那群外乡人身上去,他们总归不如我们能跟你互相帮衬。”
里正自然连连答应,然而他嘴上答应,心里却不那般想。
话说得好听,去年不晓得是谁放任自己村里人来织女镇抢粮食,比起这群人,至少东小庄不缺粮食,不会来抢他们的。
——
等驻扎下来才清楚,他们来得着实不算早,最早一批人从五日前就过来了。
不算大的茶山上密密麻麻挤了几千口子人,后头或许还有赶路过来的人,但瞧着山下快速上涨的积水,下一波人恐怕难以安生到来了。
木槿看着山下的积水,比几个时辰前又上升不少,远处的房屋竟被淹没了小半。
远远看去,他们仿佛在一座孤岛上,四处皆是洪水,这座孤岛随时可能会被洪水覆盖。
而且风越发大了,雨更是从未停过,颇有种狂风暴雨的味道。
东小庄与织女镇众人距离山顶数十米,连个小点的山洞都没有,人们身着蓑衣全家挤在一处。
然而不能一直淋着雨,机灵点的早就学山顶上的人,寻来石块垒在下头支撑,上面则放上木筏,倒能勉强躲雨。
虽说照样免不了打湿衣裳,但总不至于被雨给淋成个落汤鸡。
人们身上湿漉漉的,脚下更是在先前赶路时被泡到浮肿,然而却没有足够干燥的柴火生火让他们烘干湿乎乎的衣物。
看着族人们虚弱的模样,尤其是孩子被冻到嘴唇发紫,木槿跟族人们说:“好歹寻点柴火来,不求家家都能生火造饭,能让每个人有口热乎水喝就成。”
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假如让族人们始终穿着潮湿的衣物喝冷水的话,恐怕会有不少人得风寒。
缺少药物时,严重点的风寒很容易达到发热的地步,到时候可就得要人性命了。
山上多草木,大多数都被雨水打湿,就算寻来也不能生火,不过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石块,有的石块将树木覆盖住,这些树木免不了潮湿,生火却没有大问题。
木槿让族人们去砍的,正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