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没有一个叫做王瑞晨的师弟?他是今年刚升的博后。你们导师很忙,他从研究生起就是你带着做课题。”
“确实没有。实话跟你说,我压根就没有师弟,只有三个师妹,她们进实验室后确实是我带起来的。”
“和你一起去医院取血液样本,撞上医闹遇害而进入游戏的人呢?”
“那天就我一个人。”
“……好。那在你的记忆中,上车之后提议聊聊各自经历的是谁?讲话最多的是谁?”
“是小张呀。不是你到底怎么了?”
张淑珍连忙点点头,证实朱均的说法。
行不通。
卞景和终于顺着宗柏的力道缓缓坐下,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了:这不是简单的遗忘,而是连因带果且逻辑链完善的记忆篡改。
哪怕他将王瑞晨的生平事迹完整复述一遍,其余人也只会认为他编造出了一个形象丰满的虚构人物。
一双大手轻柔地摁在他太阳穴,指腹有健康的薄茧,力度适中地顺时针按压。
卞景和疲倦地抬起眼皮,纯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宗柏担忧的面庞。
“好点了吗小景?”
卞景和缓慢眨眨漆黑纤长的眼睫,莫名地让人感觉他像一尊脆弱的精致瓷雕。不过这种错觉注定只能持续几秒钟。
“……或许真是我疯了。”但他很清楚并不是。
只是这样说能让朱均和张淑珍稍稍放心点,别真以为他发疯了。
“好好好,你能想通就好,”张淑珍长舒一口气,她生性内向,完全不知道如何招架卞景和这样强硬锋利的性格,
“是不是刚刚醒得太突然了?你要不再睡会儿?这车不知道还要开多久。”
卞景和虚弱地冲她笑笑,算是默认了“睡迷糊”这个借口。事实上,他再次明确了那个恐怖的猜想。
车厢内安静极了。
王瑞晨是真的消失了。
那个高瘦白净的博士后,那个活泼爱讲话的、原本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是真的消失了。
就像雨后荷叶上的一小滴露珠,被阳光炙烤后迅速蒸发在空气中,不留一丝水汽。
并且,朱均、宗柏和张淑珍三个人全都遗忘了这名曾经的同伴。他们的记忆也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篡改,不需要“王瑞晨”这个人物就可以自洽。
现在只有自己还记得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卞景和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是游戏给的另一个隐蔽特权,还是某种恶毒的诅咒。
下一个,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