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程白术又简单说了一下肝、心、肺的生理机能和生理特性。到了后面,克楚顿已经放弃理解中医的生理病理了,他只要知道中医是个理论完整、体系健全的医学即可。
想了想,克楚顿说道:“我知道你日常接诊的病人以成人为主,儿童只占小部分,我们是否可以挑选部分小孩,分成两组,做对比实验看看中医在康复上的作用?”
这话克楚顿说得平和,语气里没有阴阳怪气,程白术也没觉得被冒犯。他知道论文最讲究的就是实验组和对照组,在变量最小的前提下,确定某一因素对结果的影响。奈何,程白术说道:“可以,但是你要如何确定证型?”
“证型?”克楚顿一愣,什么东西,和实验有什么关系吗?
“中医治疗治的不是病,是证候。证候是在中医理论指导下,对某一阶段的病理作出根本性、全面性、动态性分析,属于内在病因。症状则是病人主观或客观的表现,属于外在表现。”
一到咬文嚼字,非华国人,对华语停留在普通交流层面的克楚顿就不太理解程白术想要表达的意思,“你们癫痫还分很多种……证型吗?”
该如何给只知道病名,并且只按照疾病开药的现代医学讲解同病异治和异病同治?
“例如,我们的胃痛有分胃寒、胃热,这二者开的药、扎的针不尽相同,体征上的区别大概是舌苔是白的还是黄的,是喜欢喝热水还是更喜欢喝凉水冰水,脉是沉迟还是洪数。可这些对你们而言,都是同一个东西。另外,一样的中气不足,可能导致胃、子宫等脏器下垂,也有可能导致腹泻,或者痔疮。这些虽是不同疾病,可用的都是同一个方!”
“……”你们中医可真会玩,这么主观的个人判断吗?就不能量化统一一下标准吗?
查尔斯捅了一下于漫云,小声问道:“中医这么主观,会不会出现同一个病人看同一个病,结果十个医生十个方?”
“会的。”于漫云瞥了一眼查尔斯,低低补充一句,“可能十个医生开的药都有效果,也可能十个医生开的药都没有效果。”所以网上才会流传一句,中医让你糊里糊涂地活,西医让你明明白白地死。
查尔斯目瞪口呆,他完全理解不了,这样没有诊疗常规的医学是如何保存传承下来的。
对此,克楚顿也陷入无奈。西医的对照组和实验组非常简单,一样的疾病,一样的诊断标准,实验组用药,对照组不用药,一定时间后统计一下结果,啥都结束了。
怎么放中医上,就不能一样的疾病,而是改成一样的证型。可这证型的体征量化也各有不同的标准,这舌苔黄的白的尚且还好说,热水冷水的区别不是只有你们华国才分吗?国外到哪儿都是喝冰水冷水,那这都是体内有热?还有诊脉,脉不是只能看得出心率吗?还能从脉里面分别身体情况怎么样?什么弦脉、滑脉,不都是一样跳跳跳吗?这科学吗?合理吗?
克楚顿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中医太复杂了,能传承这么久真是令人意外。”
程白术苦笑,其实,真正能学精的都是少数。他还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思索片刻,程白术觉得还是要让这位合作伙伴相信一下中医的疗效,不然克楚顿看他的眼神就要变成看骗子的眼神了。于是,程白术对克楚顿身后的某一个医生说:“我看你有些站不住,是踝扭伤了吗?”
治疗室内所有人的焦点转向她,西班牙人艾娃的脚踝,小田中泽惊呼道:“艾娃,你穿了平底鞋。”艾娃是个很御姐的女生,棕色大波浪,风情万种,自然也爱穿高跟鞋。当然,她上班时稍微克制一下,会穿四五厘米的粗跟,而不是日常生活所习惯的八厘米细高跟。
艾娃捋了捋鬓角的卷发,说道:“是的,今天早上散会下楼梯时不小心踏空扭到的,吃了止痛药,现在药效过了。”
克楚顿让艾娃坐下来,不要继续站着。程白术说道:“止痛药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我可以给你治疗,会介意吗?”
对于这个说法,只有从小深受“是药三分毒”影响的于漫云表示赞同。其他人却都认为在合适的药物剂量之内,吃药并不是什么坏事。克楚顿和艾娃想着以后都是合作伙伴,现在拒绝不太好,便同意了。
程白术脱去艾娃左脚的鞋袜,艾娃以往白皙纤细的脚腕,现在却红肿的离谱,皮肤被崩的发红透亮,肿胀的脚面上还有因为穿鞋而勒出的痕迹。艾娃自己都愣住了,说道:“中午好像没有这么肿。”
“你还是少穿高跟鞋吧!”说话的是小田中泽,小田中泽身高一米七七,穿鞋勉强一米八。本来这身高放在一般男性里也是不错的,但架不住人种不一样。艾娃典型的白种人体格,裸高一七五,穿高跟鞋轻轻松松突破一米八,站在艾娃身边,小田中泽简直被衬得和路边的石墩一样,又矮又胖。
艾娃翻了个白眼,明显知道小田中泽的心结,但关她屁事,只要美就完了,他人死活与她无虞。
艾娃说道:“我中午去拍了ri,没有骨折,轻微的软组织挫伤。”说罢,还找了找报告的照片,给克楚顿和程白术浏览。
二人点头,没有骨折骨裂等问题,就不需要打石膏,这是个不错的消息。程白术轻轻在艾娃左脚外踝处按压几下,根据艾娃的反应,确定最为疼痛的地方在外踝尖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