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果然很快想到了办法:“有了,如果你出卖我,我就去告诉你师父,你和我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谢玄衣:“……”
年幼的谢玄衣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将这两个词毫无障碍地安在自己身上,表情还颇为自豪。
她一脸被抓住了也无所谓的有恃无恐,神态与传闻中的飞扬跋扈的确并无区别,可她的眼瞳却极黑也极清澈,像是能一眼看透人心。
就像此刻。
她眨了眨眼,那双眼像是没有经过任何岁月,与往昔无异:“不过,你大哥并未见过我与我阿姐,我暂且是顶着我阿姐的名头嫁过来的。”
凝辛夷边说,边双手合十,那枚谢玄衣的腰牌被她恰好置于掌心。她看似请求,实则威胁道:“所以可以请你不要出卖我吗?如果你出卖我,我就去告诉整个平妖监的人,你姓谢。”
昔时的身影与面前缓缓重叠,在他心底的烙印上再加深一层。
谢玄衣对上凝辛夷的眼睛:“我可以不说,但我大哥也不是傻子。”
凝辛夷认真点头:“我会努力多瞒一瞒的。”
见她没有更多要说的了,谢玄衣最后深深看她一眼,扭头要走。
那些许久都没有出现在他脑海里过的记忆恍恍惚惚,他的眼瞳里都还落着往昔的光。
但他很快就从沉湎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因为凝辛夷在他转过身,要迈步时,在他背后轻声道:“节哀。”
刹那间,所有一切回忆如被洪流洗刷褪色,他像是惊醒过来。
他已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谢玄衣,而是如今平妖监平平无奇没有姓氏的捉妖师玄衣。
他闭了闭眼,重新将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虚幻身形,沉入阴影之中。
却不知道他走后,凝辛夷还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静静看了许久。
她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神色淡淡,难辨情绪。
她想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位监使大人居然是谢玄衣。
凝辛夷低头看向掌心的腰牌,用三清之气谨慎包裹了一层,才放进了三千婆娑铃里。
谢玄衣刚刚说的话,她最多只相信了一半。或许谢玄衣本意并非要骗她,但很多事情,不知情本身,也是一种欺骗。
凝辛夷一直等到自己的感知里,没有了谢玄衣的身影,这才敛眉扬手。
她的手指抹过腕间的三千婆娑铃。
再抬手,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柄伞。
那是一柄如同初生婴儿般纯净的白伞,连握在她掌心的伞柄与撑起伞面的伞骨都是不染纤尘的白。
凝辛夷将撑伞的手高举起来,摊开掌心。
那柄撑开的伞开始在她的掌心旋转,无数条白色的流苏从伞面边缘垂落下来,逐渐随着旋转重新飞扬起来,在半空化作千万条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