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又是一笑,带着些许狡黠的意味。
“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师父掉的头发。”
他冲她眨了眨眼。
白飞鸿严肃纠正道:“龙不会掉头发。”
“玩笑而已,干嘛那么严肃?”
花非花一边抱怨着,一边侧过身,看向院落之外。外界的声音渐渐传到了这里,不再是冰封一样的寂静。
“结界破了。”
他说道。
大妖死去,结界自然也破碎了。
白飞鸿同他一起走在来时路上,庭院中,夜风再度吹拂起来,摇动屋檐下的灯笼,将这光影也摇碎了,乌桕树投下黑魆魆的影子,如同鬼魅。
而在这阴霾之中,花非花自顾自地走着,烛火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白飞鸿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花老爷为什么会怕猫?”
她一直都觉得很困惑,“既然他将猫妖困在地牢里日夜折磨,又怎么会一听到猫叫就瑟瑟发抖。”
“人是很有趣的。”
花非花意味深长道,“有的人就是那样,明明是自己做了坏事,却总觉得自己才是受害的人。全是旁人逼他的,他是在做好事,不能理解他的人才是罪无可恕。”
“啊?”
见白飞鸿一脸茫然,花非花低低地笑,肩膀微微颤抖。
“怎么说呢……”他一边笑一边想,“在花老爷的故事里,他大概是一个逼不得已的可怜人吧,要不是小姐要和猫妖私奔,他也不会把猫妖抓起来。要不是猫妖太强,他怕让猫妖会回来报复他,他也不至于折断它的四肢,砍掉它的尾巴,再挖掉它的眼睛。就算这样,他还是担心猫妖逃脱,只好把禁锢加了一层又一层。”
他回过头来,对着白飞鸿绽开了一个冰冷至极的笑。
“可就是这样,他也还是会做自己被猫吃了的噩梦。久而久之,就连随便一声猫叫都会让他浑身发抖。”
花非花就像是真觉得这事儿非常好笑一样,连声音里也浸透了笑意。
“恐怕连这份恐惧,也被他当成了自己受苦的证据。于是在面对着夫人的时候,他也毫无心虚,理直气壮,甚至暗暗怪她不爱他,恨她不像他想要的那么爱他——最后,他亲手掐死了她。就连在那种时候,他也是委屈的。”
委屈什么呢?
委屈自己都为她受了那么大的苦,忍了那么多年的恐惧折磨,付出了那么多——她却依然爱着一只猫妖。
简直不识好歹,恩将仇报。
“你看。”
花非花眼中流转着黏稠的恶意,“人真的很有意思吧?”